“贷款?!”从没听过这件事的伊娜倏地看向祖母。
老妇人苦涩地一笑。“我还有些金子首饰可以变卖,至少能还些利息。”
并非经营不善必须借贷度日,而是几年前儿子、媳妇和小孙子的葬礼花了不少钱,对方不肯理赔还要反告死人酒醉驾车,她才不得不拿土地去抵押,借点钱好替他们办个风光的丧事。
原本温泉馆的收入还勉强能支付每月债务,眼看着再撑上两、三年就能全部还清所有贷款,但是不肖商人的私心断了生计,雪上加霜地让她再无能力负担循环利息。
毕竟她的体力大不如前,一只脚都进了棺材,能做的事有限。
“哈哈,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你还得了利息还得完本金吗?时间一拖久连老本都没了,这房子还不是被银行拍卖。”到时她一毛钱也拿不到。
“拍卖……”老妇表情为之一怔,似乎没想过她有失去一切的一天。
“认命点,老太婆,你没机会保住温泉馆了,快点和我们公司签订买卖契约,起码不会饿死在路边。”汪光抽出一叠文件,直接甩在她面前。
温奶奶的眼神微带哀伤。“能拖一天是一天,就算一贫如洗也是我的命,我不会卖老头子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们请回吧。”真到了绝望的地步再说,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希望能够跟它相处几年。
“哼!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好声好气跟你商量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她不卖不成。
“你们这么凶干什么,想吓出我奶奶的心脏病吗?”伊娜抄起身边的大扫把,拿在手上像要扫回不速之客。
态度一变的汪光冷笑地扳扳指头。“年纪大了早晚会死的,有我们送老夫人一程,她也该含笑九泉。”
“你……可恶。”她气得一帚子挥下,想将一伙讨厌鬼扫出温泉馆。
“凭你这毛没长齐的黄毛小丫头,想跟我作对还早得很。”他一使眼神,身后的男人马上蜂拥而上夺下她的扫把。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没有王法了吗?”一群无赖,可恨又可憎。
他仰起头大笑。“有钱就是王法,法律是为有钱人制定的,你们最好乖乖地签字,不要跟我们唱反调。”
“休想。”抢不回扫把的伊娜气得牙痒痒的,怒目横视。
“耍嘴皮子成不了事,你们还是听话点,一老一少的命可不值钱,只要一把火就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信治不了老太婆和小丫头。
“你威胁我们?”真是无赖。伊娜握起拳头,怒不可遏。
连连摇头的温奶奶感慨万千,看着气冲牛斗的孙女,心里生起放弃的念头。她就剩这个小辈了,不能再出任何事,人活着最重要。
“掐死你们跟掐死两只蚂蚁一样,我何必威胁。”一转身,他踢坏半人高的木刻制品,还“不小心”失手掉落一只古陶壶。
“哎呀,真是不禁摔的老东西,随便一碰就完了,不知道人命是否也如此的脆弱。”
“你……”
气盛的伊娜想冲上前灭了他的嚣张气焰,只是她才上前一步,一股拉力扯住了她的左腕,温奶奶慈蔼的双目透着敦厚和沉静,让她一身戾气顿时化为乌有,只剩下亲人间的浓浓爱意。
“既然知道老东西不禁摔就轻轻放下,你那一条腿踢掉的是老鹰木雕,价值十五万元。”一道男声不知由哪飘来。
“什么,一块木头要十五万?”汪光浑然不觉有异,兀自叫嚣。
“那叫艺术品,雅俗共赏,不过以你们的程度来看,几十亿的梵谷名画放在你面前,大概也会当小孩子随手涂鸦而扔掉。”
高大的身躯由灯光昏暗处走出,眸厉如鹰的江天凭踩着沉稳的步伐,以傲视群雄的姿势睥睨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现在的心情明显不好,冷冽的黑瞳中沉浸着肃杀之气,每跨出一步,眼底的冷意就增加一分,似要将眼前的人全冻成冰柱。
“你是谁?”怎么会有男人?
汪光瞪向办事不力的手下,怪他们没把事情查清楚。
“爱管闲事的人。”一道小小的女音在江天凭的身后扬起,引起他没好气地一瞪,以指轻叩回缩的黑色头颅。
好痛,他怎么可以欺负弱小女子!她说的是实言,活生生的见证就是她。揉着额头的彤乞愿暗自埋怨他下手太重,不知怜香惜玉。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点是赔钱,弄坏别人的收藏品可是很严重的罪行。”坏了他的好事就该付出代价。
“笑话,一个破烂木头丢在路旁都没人要捡,你敢要我付钱。”哼!异想天开。
“是不是笑话我们请文化局来评论,看看它值不值钱。”举凡部落遗产都有一定的历史价值,非新的文化能取代。
“文化局?”怎么会扯上文诌诌的部门。
“不然警察局也成,请他们查查威胁、恐吓、毁损财物,意图谋害和擅闯民宅该判几年。”不谈文化谈法律,看司法制度是不是为富人而设立。
“你……”汪光的脸色微黑。
“还有扰乱安宁。”彤乞愿的脑袋探出来一下,又马上缩回去。
“你们……”汪光的脸黑了一大半。
“再加上一条噪音罪,可以请环保署处理。”开立罚单。
“你指我们是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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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拢浴衣的彤乞愿像个偷吃糖的小女孩咂咂舌,身体微弯地躲在宽背之后,不时探出头瞧瞧前方的情景,脸上残霞未退。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如刚经历一场三温暖,时热时冷地冲击乱了头绪的理智,有点昏昏沉沉地不知所措,可是又有些甜蜜,比吃了甜度最高的甜瓜还腻人,满口生香,微带—丝不确定的淡涩。
其实她一直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让人牵着鼻子走,要不是这些闹事的人出现,她大概被吃干抹净后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情生意动仅在刹那间,欲火勾动难以自持,但是承担后果的却是女人,男人永远也不会明白女人承受的痛不只来自身体,还有交心以后的疼楚。
“就你一个男人也想为她们祖孙强出头,称过自己的分量足不足没?”汪光大笑地由手下簇拥着,仗势人多耍威风。
“一个人就绰绰有余,把垃圾扫出去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凭他们想跟他作对,无异是以卵击石。
一脸自信的江天凭站得直挺挺的,英姿飒飒不改其色,嘴角微勾冷视他的“沙包”。
他刚好有一肚子火要发泄,拿他们来练拳正好突显其剩余价值。
“又说我们是垃圾,找死。”活腻了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怕死的汪光往后一退,手势一打,要手下们上场给爱管闲事的人一顿教训,好让他知道他们不是好惹的,胆敢冒犯就是自找苦吃。
眼看着就要拳头相向,一只手机……不,是穿着素面浴衣的彤乞愿,人已冲到中间,高举手机大喊。
“我报警了!”
“什么,你报警了?”
最不满的不是上门闹场的男人,而是用力瞪向她背的江天凭,脸色阴沉得像地狱恶鬼,动作极快地将她拉向身边。
怎么会有这么无知的笨蛋,居然自动送上前当肉靶,无眼的拳脚可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留情,照样让她青一块、紫一块地向阎王爷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