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管事,这便是拥有荷包的君姑娘。”朱管事说道。
“在下姬子夏,有劳君姑娘跑这一趟。抱歉,您并非是在下要找的人。”
姬子夏望着眼前一身青衣的姑娘,心口失望地抽疼着。虽然心里早有预感,知道她不会是妹妹绯雪,但……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哪!
这位君姑娘虽也是个佳人,然则绯雪自小花容月貌到让人惊艳,姿色绝非一般女子可比拟。
君姑娘被姬子夏盯着瞧,害羞地垂下了头。
“敢问君姑娘的闺名?”姬子夏低声问道。
“奴家名为春花。”
“姬管事如何知情她不是你要找的姑娘?你们已经十年未见,不是吗?”朱管事好奇地问道。
“即便二十年未见,我仍然会认得。”她们是姊妹啊!
“君姑娘到了吗?”一声威仪询问自门口传来。
皇甫昊天身着一袭茄紫色朱雀锦袍衫,英姿飒飒地走了进来。
君姑娘一见到门口那个风流倜傥的颀长身影,整个魂魄便被勾了过去。
姬子夏看在眼里,也不甚为意。
太多女人败在皇甫昊天那双勾魂眼之下了,她何只是习以为常,她根本是引之为戒了。谁让皇甫昊天的多情与无情,经常只是一线之隔呢?
皇甫昊天一入门,没多瞧那君姑娘一眼,径自走到姬子夏身边。
唉,才想着要故意冷落她一夜,谁知道才醒来,便还是挂心着她,情孽哪……
“不是她吗?”皇甫昊天才瞧见伊人轻蹙的柳眉,便知道了结果。
“不是。”
“放心吧,皇甫家要找的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找到的。”皇甫昊天一手搁在她的肩上,紧紧一握。
姬子夏仰头,感激地一笑。
朱管事望着庄主和姬管事互相凝视的姿态,不知何故,竟荒谬地想起鹣鲽情深这句话来。
“君姑娘,麻烦你将那只荷包借我一看,好吗?”姬子夏说道。
君姑娘羞人答答地递了过去,眼角余光还是偷瞄着皇甫昊天。
姬子夏拿出腰间荷包,将两者仔细比较之后,她的手无法自制地颤抖了。
“这只荷包是新绣的,但是上头所绣的船舶样式确实与我的一模一样。”姬子夏回身看了皇甫昊天一眼,激动得连说话声音也高扬了。“敢问君姑娘这只荷包是打哪来的?”
“‘雨花院’里头的夫人送给我的。”君姑娘说道。
“那位夫人姓啥名什么?多大年纪?相貌如何?”姬子夏着急地问着。
“我不知道夫人今年多大年纪,但她额心间有一颗朱红痣,美得像天上仙子一样。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只晓得她与我同宗,所以她那时才送了我这只荷包。”君姑娘突然惊呼一声。“啊,我们老爷,似乎都唤她‘雪儿’。”
姬子夏紧闭住双眼,及时挡住了那差点流下的泪水。
谢天谢地!绯雪还活着啊!
姬子夏感到皇甫昊天站到了她身边,大掌轻扶住她的后腰身。她将手探到身后,牢牢地握着他的。
“雨花院在哪?”皇甫昊天问道,用他高大身躯挡住两人交握的手。
“在城郊不远处。可是,咱夫人现在不在里头,她一年只来冬季这三个月,因为老爷舍不得她受北风的寒凛。”君姑娘说道。
“她成亲多久了?”知道绯雪被人仔细地照顾着,姬子夏放了不少心。
“这我不知道哪,不过我们宅院里的嬷嬷们都说夫人是老爷最宠的姬妾……”
最宠的姬妾!姬子夏身子一晃,脸庞顿时惨白如月。
“你……你们老爷是怎样的人?”她哑声问道。
“我们老爷长得极高壮,看起来很骇人。有钱又有势,但是大伙儿都不清楚他的来历。有人猜他是金人,不过他汉语又说得极好,长得也挺像汉人。况且,他对咱们宅第里的人都很慷慨,一点都不像边境那些坏金人。”君姑娘说得起劲,眉飞色舞了起来。“老爷疼夫人的那股热络劲,那就更别提了。嬷嬷们都说,老爷宠夫人宠到就连她踏上泥土地都舍不得。”
“是吗?”姬子夏不知道自己该喜或是该悲。
如果她不是以这般男子性别成长,或者她会以为受到一个男人的专宠,就该是最万幸之事吧。
皇甫昊天紧握了下她的手掌,给了她无声的支持。
“朱管事,你和这位君姑娘跑一趟‘雨花院’,看看那位夫人今年何时到?并询问宅第里可有人可以和那位夫人联络,说是她的近亲在寻人。”皇甫昊天交代道。“再者,备好绸布六匹、白银六锭,当成君姑娘的谢酬。”
“谢谢庄主、谢谢庄主。”君姑娘一路弯身道谢离开,却忘了把荷包拿走。
姬子夏低头望着掌间那两个一新一旧的荷包,千头万绪不知从何理起。
皇甫昊天指尖滑过她淡雅眉端,低声说道:“知道绯雪还活着,该宽心了吧?”
“知道自己妹妹只是个姬妾,要我如何宽心?”
姬子夏熠亮水眸一扬,心里的那些担忧全化成了责备神色,直瞪入他眼里。
“你妹妹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便是万幸之事了。身为姬妾又如何,她的男人很疼爱她,这样还不好吗?”他不会不清楚她此时指桑骂槐的心思。
“你不会懂得那种由着他人喜好而决定日后命运的悲哀。在乎一个人,便该是要专一以待,不是吗?”她责难的声音过于洪亮、洪亮到甚至没法子掩饰其间的颤抖。姬子夏蓦然捂住唇,眼神懊恼地别过头。
“你又懂得什么是在乎一个人吗?”他握住她捂住双唇的右掌,将之握到他的胸口上。
“我在乎绯雪。”
“亲人之外呢?”他眯起眸紧盯着她。
姬子夏垂下眸,贝齿深陷入粉唇之间,一语不发。
她在乎他。但他才漠然以对一夜,她便会心神不宁了,她怎敢在乎他!
终于,她说:“我什么都不在乎。”
“好一句‘什么都不在乎’!”皇甫昊天脸色愀然一变,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就什么也别在乎吧!”
姬子夏一怔,心里忐忑着。
皇甫昊天面对着她的愕然,也只是冷冷一笑。总算她也知道了承受着提心吊胆的煎熬的感受了吧。
“庄主,造船钱家知道您来了,晚间在钱府设了宴,说是要为你接风洗尘。”李五儿在门口唤着,不敢进来打扰。
“知道了。”皇甫昊天挥手让李五儿退下。
“你晚上也一道去。”他转身对姬子夏说道。
“我想留在家里休息。”姬子夏拧眉,淡淡拒绝道。
“若你今天是我宠姬的身分,你可以不用去。但是,若是我皇甫家的管事就必须出席。”皇甫昊天两道剑眉肃然地一皱,沈声命令道。
姬子夏握手成拳,倒抽一口气。
他没说错!是她弄混了身分地位。他对她的宠爱,竟让她公私不分了……
“我晚上会与庄主一同前往拜会钱员外。”姬子夏后退一步,拱手为礼。
“你!”皇甫昊天上前一步,横眉竖目地伸出大掌,霍然扣住她的纤腰往前一扯。“你一日不惹恼我,你便不开心,对吗?”
“小的日后不会再犯了。”腰被勒疼了,她没喊疼,咬牙忍着。
“我想听你说的,不是这一句。”
皇甫昊天低头攫住她的唇,那唇落得极重,甚至压痛了她的唇,逼到她只能以回应来舒缓他的怒气。
他得了她的回应,放轻了力气,吻得她喘不过气来时,他又蓦地抽身,拂袖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