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姬子夏强忍着泪,对着庄主频频拱手为礼。情绪激动的她,全然不知情当她的泪光在眼里打转时,会瞅得人多么心慌意乱。
“好好休息,认真工作便是报恩了。”皇甫昊天嗄声说道,目光从姬子夏脸上移开。“我让帐房送些人参过来,等你病好之后,好好地补补气。”
“庄主不需如此费心。”姬子夏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养一个病人有何益处,皇甫庄里的帐目总还是要有人处理。”皇甫昊天故意厉声说道。
“这几天庄内的帐目,不是由爹出面处理了吗?”
“你爹既然要交手予你,我便希望事情由你一人专司负责,懂吗?”日后,他要时时都能看到姬子夏。
“懂。”姬子夏点头。冲着庄主帮她找绯雪一事,现在便是要她做牛做马,她也绝无第二句话。
“庄主,该是用膳时间了。”皇甫昊天的贴身小厮李五儿站在庭院外头唤人。
“吃过饭了吗?”皇甫昊天问道。
“还没。”
“那到‘安乐居’一起用餐。”
“我还不饿。”姬子夏低声说道,不明白庄主今儿个为何对她如此热络。莫非是自己对绯雪执着的那份心意,感动了他?
“你这手臂瘦得像是风一吹便要飞了,叫你过来用膳便过来。”皇甫昊天握住姬子夏的手腕,剑眉不悦地拧着。
“庄主。”姬子夏望着自己被他握在掌间的细腕,耳根子莫名地红了起来。
皇甫昊天望着姬子夏那水红耳朵,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火速抽回了手。
“新船的模型此刻就在‘安乐居’里,你用餐时可顺便瞧瞧有无任何需要改善之处。”皇甫昊天找了个台阶下,起身下了榻。
“新船的模型已到了啊?”姬子夏一听到,也跟着走下了长榻,只是她挪动得太快,虚弱身子才踩着地板,便是一阵颠簸。
“小心。”皇甫昊天扶住姬子夏的细肩,热眸紧盯着人。
“是。”姬子夏才望了一眼皇甫昊天火灼的眼,便再也不敢抬头了。
皇甫昊天火热大掌透过衣裳感觉到姬子夏体肤的冰凉,明知道该担心姬子夏的虚弱,胸口却是一阵心旌摇荡。
门外的李五儿见着这两人相互凝视的模样,无端地脸红心跳了起来。
庄主和姬管事站在一起的模样,活像戏曲里的璧人模样。
“小的换件衣服,随后便到。”姬子夏低语着,后退了一步。
“记得将造船图收好,一并带过来。”
皇甫昊天瞪着姬子夏的男子装束,心情大坏地转身往外走,精致容貌覆上了一层寒冰。
“五儿,到花月楼要牡丹姑娘过来。”皇甫昊天没刻意放低音量,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今儿个不叫芙蓉姑娘啊?”李五儿问道。
皇甫昊天没接话,快步走出了姬子夏的屋宅。
姬子夏站在屋内,心头凉飕飕地难受着。她弯身缓缓卷起制船图,再也没心思多看了。
芙蓉姑娘才受宠了多久,庄主现在便又喜新厌旧了。世间男子的德行啊,她这些年瞧得多了。为情所痴、被情所困,苦得全是女人哪!
姬子夏捂住胸口,借着缚胸布束得人喘不过气的紧窒感,以告诫自己。不沾情字,方不会落得牵肠挂肚的下场哪。
男子,特别是像庄主这般多情种子者,她惹不起,连多放点心思去注意他的眉眼,都是不应当哪。
姬子夏端正心神,整束了衣冠。再跨出宅院时,又是那个事事淡然的姬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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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早开的几株金桂飘得屋宅内外香馥郁郁。
皇甫昊天坐在长榻间,舞伎牡丹正偎在他的肩臂处,喂他吃着以井水镇得冰凉的西域葡萄。
牡丹连着十来夜,天天都到皇甫庄里,受宠程度较之当时芙蓉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花月楼里传着她即将被收为皇甫昊天的妾室,牡丹自个儿也是这么以为的,因此也就格外地曲意承欢着。
关于芙蓉在花月楼里说什么皇甫庄主有断袖之癖一事,牡丹只当是芙蓉失宠而造的谣。堂堂一个芙蓉花魁,平日就爱摆高傲,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皇甫昊天弃之如蔽屣,面子自然是挂不住嘛。
她来了这些时日,也见过那个粉肌玉肤的姬管事好几回。不过,庄主总是草草朝姬管事看了几眼,让他说完事,便要他走人了,完全瞧不出有任何断袖癖好。
更遑论,她在皇甫庄主身下的那些销魂夜,足见庄主对她的眷恋,并非一般。庄主喜爱的人,可是她牡丹哪!
“庄主,葡萄甜吗?”牡丹抛了个媚眼,玉指再送上一颗水嫩葡萄。
皇甫昊天食之无味地咽下果肉,提不起开口的欲望。
他定定地看着牡丹,想着却是姬子夏的脸孔──不都是长了一对眼、一张嘴吗?姬子夏和牡丹又有何差别?
姬子夏不过就是聪慧了些、惹人怜爱了些、蕙质兰心了些、那双带泪眸子让人牵挂了些。除此之外,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不懂,真的不懂。皇甫昊天剑眉一拧,不苟言笑时的黑眸更显深邃。
“您别这么瞅着人,瞧得人家心儿怦怦跳啊。”牡丹直接坐上皇甫昊天的腿间,双手在他胸膛上揉抚着。
皇甫昊天闭上眼,让肉体渐升之灼热侵入他的脑子。在与女子欢爱时,至少有片刻的时分,他可以暂时遗忘那张脸。
由着女人的柔唇吻过他的颈肩、胸口,他依然没有太大反应。自从清楚了自己对姬子夏的心思后,他总是心神不宁的。他对姬子夏没法断念,是不争的事实。
白天时,有旁人在场,他的眼神还不至于逾矩。但他却没法否认,姬子夏的表现每让他多激赏一分,他就陷得愈深。如今他每看姬子夏一眼,就是一分煎熬啊。
“庄主,这是绸庄刚送来的夏衫布料。”李五儿在门口喊着。
“拿进来吧。”皇甫昊天说道,大掌将牡丹推到一旁。
唉,现下可好,他竟然连欢爱都提不起兴致了。
门口,李五儿抱进一迭绫罗绸缎,放到了燕几上。对于牡丹姑娘偎在庄主身上不知羞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块绫布真美哪。”牡丹眼儿亮了,从长榻上爬下,直奔到桌前。
“爷,你不觉得这块布料,极衬我的肤色吗?”牡丹一瞧看上头那块月牙色的丝绸,喜不自禁地就要伸手碰触。
“五儿,把那块白色绫布,拿过来让我瞧。”皇甫昊天坐正身子,命令道。
当那块月色般瑕白的绫布,被递到皇甫昊天手边时,他心头一凛。大掌抚过上头流光溢采的花绫,只觉那光泽像极了某人清亮眼神。
这块绫布,除了姬子夏之外,谁也衬不上。
“爷,东华织户说,这块绫布是为缭绫,织工紧密却质地柔软,多被收入宫内当成宫衣。价值千金,拿来买间铺子都不成问题。”李五儿热络地说道。
“送去给姬管事。”皇甫昊天说。
李五儿一愣,以为自己错听了。
牡丹妍色小脸神色一变,红色指尖全刺进掌心里。
“说是我赏给他,让他留着给未婚妻当聘礼。”
皇甫昊天简单两句话,便让李五儿心里的疑惑全消,勤快地捧起那匹丝绢,就要送去。
“庄主,人家喜爱那块布,您赏给我吧!”牡丹飞奔到庄主面前,嗲声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