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初雪真有些吓住。
“杂志上的照片是长野树参加父亲丧礼时,被记者拍下来的。”
啊?所以他和自己一样,经历过失亲之痛。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心情好复杂,是心有戚戚焉,还是替他难过?
“我还知道,长野龙三死前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他的独生爱子,所以你男朋友是目前上流社会最有身价的单身贵族。”
初雪不太明白地望着她。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品蓝好讶异。
“我应该知道什么吗?”
“天啊!”她受不了似的拍起额来。“你正和世界最抢手的金童交往耶,当然要好好把握,狠狠大捞一笔。”
初雪蹙起眉,不喜欢她话说的口气。迈克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品蓝好像替他贴上标签,当成某种商品了。
“我和迈克在一起,只是因为我喜欢他。”
“你别傻了好不好?”品蓝很想抓起她来摇一摇。“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你的迈克是个花花公子,他只是跟你玩玩而已,搞不好明天他老爷玩腻了,挥挥手就跟你说拜拜,谁还跟你谈什么真情假意的!你别发花痴,妄想自己可以成为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听我劝你的,趁可以的时候,能拿多少拿多少,免得等到人家抛弃你了,你才欲哭无泪、后悔莫及。”
初雪皱着眉,又听她说:
“长野树还是个公认的坏男人。他坏,坏在他总是不做好事。他喜欢泡夜店;出入男同志的PUB;还曾经三度入狱,若不是靠着他老爸的财力,他搞不好会老死在监牢里。”她越说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初雪,你到底在想什么?世上的有钱人多得是,你就算要钓金龟婿,也不用找个最糟糕的呀!”
不仅出入男同志店,他还曾经三度入狱?!初雪有些讶异,要不是听品蓝说,她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难怪迈克说她会后悔,说自己是个坏男人,可是枕在他怀里的感觉却是无比幸福……她想着他的话,还有与话语完全相反的动作,不由漾起笑。
“我承认,是我自己主动追求这段感情,不过我不是想钓金龟婿,我是真心诚意的喜欢他,才去追求的。”她也没妄想过自己会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女人。
“那你就真是个笨蛋!”她龇牙咧嘴地说。
初雪笑了笑,“或许是吧。”
想不到她是这种反应,品蓝楞楞看她半响,又长叹一口气。
“算了,从小你就死脑筋,我就说那里头肯定都塞水泥,我也不管了,等你自己跌倒了,受伤了,别来怪我没提醒你。”她没好气道。
初雪抓过她的手来大力地猛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哪天我真受了伤,肯定不会忘记找你。”
“呿,我才不管你呢!先说啊,本小姐有伟大的志向,要学英文、学中文,考公职,作老师,将来教育英才,我很忙的,可没空管你。”
初雪听得笑了起来,“哇,好怀念喔!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有一堆梦想,永远也不嫌累。”
她也想起来了,冬天的北海道,白花花的银色世界,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在课余喜欢挨着彼此取暖,听对方诉说梦想。
“说到梦想,”品蓝突然想到。“你不是说,很向往类似你父母那般的爱,说自己也要找一个男人,陪你一起留在北海道,种田、养小鸡,自给自足,平淡过日。你不要告诉我,你挑中的人是他吧?”
她那样吃惊的语气,引得初雪头次正视这个问题。
“不会吧?”品蓝哎哎叫,“那个大少爷,他可能连个灯泡都不会换!天啊,他知道不知道北海道连抽水马桶也不能用?”
“其实,我没跟他提过。”其实,她还没想得那么远。
“品蓝。”不知谁在另一头叫。
“喔,我的工作在呼唤我了。”她站起身,又回头说:“喂,你最好早点告诉他,我保证,没有说两句话,他一定飞也似的就跑了。”说着,她也是飞也似消失在转角。
是吗?迈克会这样?初雪咬起唇,陷入深深的忧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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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蓝匆匆走到另一头的角落,那里站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她冲上前去,语气激动地报告说:
“打扰了。我照你说的,一五一十全告诉她了。那个,请问迈……长野树真有那样坏?”
“认识初雪前,是。”
“那、那、那怎么办?初雪怎么办?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欢他。”
“你小点声。”老人不悦地看她一眼。“我说的是认识初雪前。最近他几乎时时和那女娃黏在一起,已经有很久不到夜店那类的坏地方去。”他神秘地微笑一下,“也许他的预言会成真。其实啊,我私心底也是这么盼望的。”
品蓝皱着眉瞪他,“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让我去跟初雪说那些有的没的?这样会打击他们的爱情耶!”
“我是在试练。”
“试练?”品蓝打鼻子里出气,“你说得真好听,要他们真吹了,我看你怎么对你那死去的朋友交代。”
“等着看吧,看看爱情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不能先透露给我知道吗?人家关心初雪,我很急耶。”
老人持续地微笑,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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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由计程车上下车,拉着推车走上通往迈克家的木道。迈克家的巨宅建立在海岸边的巨大岩石上,面对着万倾波涛的日本海。
据迈克说,这条木道是房子的根基。因为紧临大海,所以屋子的防潮、通风效果必须做得非常好,这条木道是空心的,坚实的木板底下有通风排气的管道。
初雪矮身席地而坐,伸手轻轻去描绘木头的纹理,能看出这是上好的木头。原木的颜色在阳光下发出浅浅古拙的气息,木头经年累月而不见任何损害,可以想见建屋之时花下多少心血精力和金钱。
其实从屋子的摆设、建构就能看出屋主的财力雄厚惊人。巨宅立在私人海岸边上,光室内面积就超过百坪;每一间房都经过名家设计;客厅则有大片落地窗,面对着海天一色;起居室的墙边爬满了绿意盎然的常春藤,迈克说,这间房是夏天用来睡大头觉的。还有她目前暂居的卧室,天花板镶崁着透明玻璃,可以看见无垠夜空里闪烁的繁星点点。
迈克曾经想带她参观,让她自己挑选房间,但是她拒绝了,她不敢看。怕了解得愈多,她就愈发觉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不一样。
和品蓝谈过之后,她愈来愈感到害怕,害怕那栋样品屋一般美的豪宅;害怕看见迈克坐在高脚背椅上,喝着上好咖啡,倚着蓝天白云阅读英文周报的模样。
初雪自己也难以明白,为什么她会忽然想得这么多?她一向乐观,秉持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方式做事;一向认为事情尚未发生,多想无益;也一向看不起凡事想的比做的多的人。可是,到今天,她自己居然也变成这样的人?!
初雪苦苦笑了起来。难道,真是爱情惹的祸?真是爱得深了,就变得不再像自己?
那么,她到底有多爱迈克?迈克呢?也是以同等的情回应她吗?
她楞楞站着,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又高又直又狂乱。远处,怪石嶙嶙的岩岸边,有四个人也正在观察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