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旋和赵铃铃,是他十四岁那年被判进少年辅育院接受感化教育时认识的朋友。三人年少轻狂,都曾有过不为世俗所见容的一段过去,如今长大了,却在不同的领域各拥一片天。
“听说他的专长是智慧财产权法。”欧阳补充。
“原来是最赚钱的那一类。”乔旋吹了个长长的口哨。
“非常赚。”欧阳简洁地下结论,俊唇若有似无地一撇。
“分手原因是什么?”赵铃铃端起一杯酒,浅啜一口。
“劈腿。”欧阳目光一冷。“他同时跟童童和另一个女模特儿交往。”
“女模特儿?谁啊?”乔旋好奇。
“那重要吗?”欧阳横他一眼。
“好吧,是不重要。”乔旋耸耸肩。“我只是好奇,虽然我没见过童羽裳本人,不过看照片可漂亮得很,身材又好,不输给女模特儿啊。”
“问题不出在她身上,是那个男人。”赵铃铃冷冷扬声。“男人都是三心二意,手上抓一个,眼睛还看着另一个,要他们对一个女人专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喂喂,麻烦你搞清楚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好吗?”乔旋不平衡地扫了身旁的美人一眼。“现在在你面前的,很不巧,就是两个男人。”
“你们两个不算。”
“什么意思叫不算?你是说我们不算男人吗?”
“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赵铃铃,你——”
“Stop!”抢在两个好友又斗起嘴来之前,欧阳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够了吧你们?每次见面都吵架,不嫌烦吗?”
“谁想跟他吵啊?是他自己小心眼。”赵铃铃冷哼,继续吞云吐雾。
她穿着件低胸的洋装,隐隐现出丰满的乳沟,挑染的长发半绾,温柔的波浪在肩上摇晃,她吸烟的神态极性感,极魅惑,白色烟雾在她精致的容颜边缭绕。
她和欧阳,五官都十分漂亮,两人站在一起,常被人赞叹为金童玉女。
比起这两人,乔旋就显得平凡多了,虽然长相也算好看,但总不是第一眼便能震撼人那一型。
乔旋也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并不自惭形秽。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长袖善舞的手腕,以及在政界丰沛的人脉。
“给我那家伙的名字。”他伸手跟好友讨。
欧阳微扯唇,把写上名字的便条纸递给他。
乔旋接过纸条,随便瞥了一眼,便将纸条传给赵铃铃。“我会替你查出这家伙的弱点,除非他是天生的大圣人,否则多少都会有几件见不得光的丑事可以挖。”
“要是乔不够力,我这边也会帮你探听。”赵铃铃看过纸条,揉成一团,抛入烟灰缸里。“一个小律师,我随便一口都能咬死他。”
“那就谢谢你们了。”欧阳微笑,很信任两个好友的能力。
一个是政坛形象清新的年轻新秀,一个是周旋于名人商贾之间的美艳交际花,对付一个普通律师,不费吹灰之力。
那不识相的男人胆敢玩弄童童的感情,他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欧阳端起酒杯,漠然地看冰块在金色酒海里浮沉。
乔旋和赵铃铃兴味地瞧着他,然后彼此对望,挤眉弄眼,用沉默的语言交换意见。
“有什么话就说吧。”见两个好友表情诡谲,欧阳心底已然有谱,大概晓得他们想问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乔旋咳两声,代表质询。“我说,童羽裳到底明不明白啊?”
“明白什么?”欧阳装傻。
“你对她的心意啊!”乔旋单刀直入。“每次她被甩,你都会偷偷替她教训对方,她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回事吧?”
“她不知道。”欧阳淡淡地说。
“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说她是个对朋友很细心的女人,会这么迟钝吗?”
“她从不跟已经分手的前男友做朋友,对她而言,分手以后就是陌生人。”
“这么绝情?”乔旋诧异。
“不是绝情,是聪明。”赵铃铃微笑。“分手后还藕断丝连只会徒增两人烦恼而已,不如快刀斩乱麻。”她微微颔首。“虽然她老谈一些蠢恋爱,不过分手时倒挺干脆的,我欣赏。”
“哈,被你这种妖女欣赏,还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呢。”乔旋似真似假地叹道。
“这你不用担心,总之我不会欣赏你。”赵铃铃讥讽地回应。
四道眸电在空中滋滋交会。
眼看两人又要斗出一番刀光剑影,欧阳这回却懒得做和事佬了,迳自啜着酒,眼睫如敛了黑色羽翅的傲鹰,沉思地低伏。
他这一沉静下来,两个摩拳擦掌,准备斗上一场的人忽然都没了劲,交换意味深刻的一眼。
“话说回来,欧阳,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要介绍你的宝贝童童给我们认识?”乔旋忽问。
“对啊,我们重逢都快一年了,到现在都还没机会见到她呢。”
“改天吧。”欧阳语气平淡。
“改天?什么时候?”赵铃铃浅勾唇,似笑非笑。“该不会怕我们俩闹你,说出你暗恋她的事,所以才一直不肯让我们见她吧?”
一针见血。
欧阳不得不感到窘迫。说实在的,他的确想过很多次要将这两位在少年铺育院认识的好朋友介绍给童童认识,却又怕这两人在她面前玩笑不忌,抖出他天大的秘密。
欧阳板着脸,尽力牢挂漠不在意的面具。
“我说啊,就算让她知道又怎样?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当她弟弟?”
“大男人害什么羞?勇敢表白啊!”
两人一搭一唱,其实并非有意调侃,只是为他不舍。
欧阳明白他们的好意,他敛下眸,怔仲地看燃烧半截的香烟,疲倦地在烟灰缸里安息。
他看着,唇畔,慢慢地浮出一抹笑意,很坦然、很从容不迫的笑意。
“我不能表白。”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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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不想听,所以他不说。
很简单的理由,却也很复杂。
欧阳知道,两个好友很难理解这其间的微妙,他也想令他们懂,只是真不晓得该从何解释起。
对童童,他除了爱,还有斩不断的依恋。
童童对他,也是如此。
这样的爱,与其说是男女之间的情分,其实更接近家人间的亲密。
童童把他当家人,最亲的人,所以他明白,自己永远不能说爱她,因为她,不会想听……
欧阳苦笑,振作起精神,踏进他那间又狭窄又凌乱的办公室。
助理小李立刻跟进来,报告一日的行程及重要事务。“……还有,法院那边打电话来,希望老板你能义务接一个Case。”
“什么样的Case?”
“车祸纠纷。”小李将法院传真过来的资料递给他。“有个高中生骑机车撞到一个闯红灯的大学生,大学生受伤住院,家属控告高中生,要求赔偿一千万。”
“确定是那个大学生闯红灯吗?”欧阳问。
“是,有一个路人愿意作证。”
“既然这样,责任归属就不在被告身上了,顶多道义上负担对方的医疗费用吧。”
“是没错,可是……”
“可是什么?”欧阳鼓励小李说下去。他早知道案情不可能如此单纯,否则法院那边也不会请他帮忙。
“那个大学生的爸爸是市议员,本来答应作证的路人后来也反悔了。”
特权介入。
欧阳点头,已然透澈问题之所在,迅速浏览过手上的资料后,他做了决定。
“你马上帮我安排跟被告以及被告的监护人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