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隐感觉到站在她身后的白亦棋身上传来阵阵热气,这么空旷凉爽的乡间里,她的发根居然沁出薄汗。
她过去恋爱的对象,不是具企图心积极开扩事业版图的企业家,就是能力极佳只待机会成熟的主管人才,那样职业背景相近,谈话内容契合、兴趣目标一致的人,才该是她心动的对象。
但是……她仔细回想,尽管与过去男友相处愉快,交谈甚欢,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浮动的心情,自然也不懂什么叫“心动”。
她一直认为这是小说、连续剧虚拟夸大的剧情,所以,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只不过,现在时序已过中秋……
“好了,站起来我看看。”白亦棋将她扳过身来,调整包在她头上的头巾。
他前前后后看了几遍,她也任他打量,现在,她的注意力全用在数自己一分钟的心跳次数。
“嗯……”他微笑说:“人家是黄巾贼,你这叫‘毛巾贼’,专偷男人的心。”
“喂——”她叫了一声,脸乍然发烫,别扭地转过身背对他。“我要开始工作了啦!”
说完,拿着刮刀朝向墙壁乱刮,由此可见她的心跳快得足以影响她的工作能力。
两人各自整理—面墙,期间,白亦棋不时说笑逗她、闹她,一个下午过去,两面墙还没漆完。
“你都不专心!你看……效率这么差,我原本预计一天可以完成的。”她笑得肚子疼,只能怪他。
“有什么关系,今天没漆完明天漆,明天没漆完后天漆,我们高兴漆一辈子也可以。”
“无赖,谁要跟你一辈子。”她睨他一眼,表情非但没有杀气,还冒出了点撒娇的意味。
“既然你说我无赖,那我就赖着你了。”他不以为意地笑,让人拿他没皮条。
“这话听来怎么那么像小白脸的台词。”
“小白脸也是需要专业训练的,以后我就负责哄你开心。”
“那我是不是得负责养你?”
“你知道的,其实我也很好养,粗茶淡饭有益健康,三套衣服轮流替换我可以穿个几年,养我这个小白脸很划算。”
陆茜文只觉头顶冒出一团打结的毛线,这个人的逻辑跟“正常人”差很多。
“不然我先帮你捏捏肩、槌槌背,你好验收一下。”他说着说着就赖皮地走近她。
“不必了……”她笑着想闪开,这男人脸皮超厚,她怕验了之后,还真的得被迫收下。
“我看你工作压力很大,别客气,这是身为小白脸的职业道德之一,来嘛……我帮你抓抓龙。”他追着她跑。
“我真的没客气,而且我也不觉得压力大,我喜欢充满挑战的工作。”她说的是实话,工作就是她活力的来源。
“那就让我试试。”
陆茜文想问他要试什么,但是白亦棋修长带着劲道的指尖已经按上她颈侧的穴位,她酸得尖叫起来。
“啊——救命啊——”她一把抓住白亦棋的胳臂,整个肩膀因酸疼而缩起。
“还有这里……”他又往她背骨右侧靠近手臂的穴道揉了两下。
“痛,痛……”她痛到眼角渗出一滴眼泪。
“你经常头痛。”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他低头看向已经半挂在他手臂上的陆茜文,十分不舍。
“你怎么知道?”陆茜文快速拭去不争气的眼泪,站直身体,表情装出没事一样。
“我是医生。”他有点责怪她不懂得保养自己的身体。
“我怎么看你都比较像庸医。”陆茜文故意唱反调,但还是因为他语气中关心的成分而感到温暖。
“连庸医都看得出你压力过大,可见有多严重,以后,你的健康就由我负责,这点我不容许你反对。”
他难得摆出严肃正经的模样,有一刹那,她被慑服,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两光”。
“我说真的,坐下吧!我曾经跟一个穴道按摩师父学过几年,对消除疲劳很有用。”他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回椅子。
她虽然不觉自己身体有什么疲劳,但头一次被他的魄力震得忘了反驳。
他先轻压她头顶的百会穴,陆茜文感觉力劲从他手指按压的地方传达到整个头颅直达下颚,然后他的指尖慢慢地移向其他穴位,虽然酸疼,但混着一种舒服的轻松感。
“可是……油漆……”她虽享受却也没忘了工作。
“笨蛋……”他轻敲她前额。“身体最重要。”
她闭起眼睛,胸口有股热源,像要往眉心冲了出来。
原来,女人这么容易收买,一点点温柔,一点点真心,所有外在的条件,根本就与感情的发生毫无关联。
她想,她是有点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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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陆茜文就着诊所里有的食材,做了几道简易料理。
“你们回台北后,天天有人拿着蔬菜水果上门,嘴里说着给我加菜,眼睛却拼命往病房里望。”
“为什么?”陆茜文嚼着清脆甘甜的牛蒡丝,好奇地问。
“他们听说我载着一位像仙女一样美丽的女人出门,大家争着要一睹你的风采,我看摆上一张你的照片,我的诊所就可以变成观光景点了。”
“噗……”她笑了出来。“哪有这么夸张。”
说美,家安和石琳才教人惊艳,但是,白亦棋嘴里眼里老是挂着她,把她捧上了天,还仙女咧,根本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夜幕低垂,今天预计的工作没完成,陆茜文想着,是不是明天再来一趟,她正要开口问,却注意到白亦棋已经不止一次看向墙上的钟。
“怎么了,你和别人有约吗?”
“不是……”他连忙收回视线,扒了一口饭。“你晚上要不要住这里?”
问题才刚说完,诊所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陆茜文没注意到白亦棋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你吃,我接电话。”他擦擦嘴,站了起来。
“喂,我是白亦棋。”
“嗯……什么?!喔……好……”
陆茜文只能听见他略带惊讶的声音,但他的回应太简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白亦棋挂上电话,回来继续吃饭。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是不是要出门看诊?”
“不是……”他口中嚼着饭说:“我老哥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留书离家出走,我爸急得血压升高,昏了过去。”
“什么?!”陆茜文比他还激动。“那你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这么晚了,路上恐怕拦不到计程车,明天再回去好了。”他一点也不着急。
“我载你去啊!你怎么这么事不关己,走走走,别吃饭了,你家在哪里?”她边说边拉他起来。
“在台北。”
“那正好,我也得回去,现在马上出发吧!”
“可是……”他犹豫着。
“可是什么,快说,我都要被你急死了。”
“可是我不敢回去,除非你陪我一起进门。”
“怪了,自己的家有什么敢不敢的。”
他没回答,但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陪你进去。”
“走!”白亦棋终于露出笑脸。
陆茜文没去深思他为什么不敢回家,可能是父子不合之类的,这种家庭问题太常见了。
车子开上二高,接近台北时,陆茜文问他:“台北哪里?”
“信义区。快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你家住台北,你怎么会在南投开业?”关于他选在那个人口萧条的地方开诊所一直令她感到纳闷,如今这个问题又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