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炎热的天气里,谁的脾气都不太好。
玄武也是的。困在了充满热气的软轿里,只庆幸着自己不用穿龙袍。汗流浃背就算了,头也昏沉沉的。
只怕是三天都没吃过一粒米,撑不住了。
等着盘查的时候,这行人也与一般的民众在山下的阴荫处等着。
听着有些气急败坏的点名声,玄武在轿里苦笑了一下,想是又让守关的将领为难了。华亲王让这么多人守着自己,想必也是有些看重。可没想到,那北方的伪王朝却是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别说是一道通关令,就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来。
掀开了轿帘透气,也没什么人阻止。毕竟穿上了布衣的自己,看起来只是个一般的男子。
再者,让重重的官兵围着,又怕会出什么事?
过了一个时辰,关门就开了,可让过的是一般的百姓。
等到了小统领的面孔从青转白,那守关的小将只是叹着。“也不是您的过错,只是将军要写信回前一关确认,也是职责所在。”
“是……多谢将军费心了。”小统领咬着牙。早晓得那北方的亲王架子大,可没想过大成了这个样子!
打从上了沙场起,除了最先的那几个月吃苦,让人指点后、送了厚礼,就回到了后线的凉差。
他还以为这也会是个肥差事!不就是送了一个人去北方,一百多个士兵护送也不要他拔刀厮杀,回去之后论功行赏一定是会有的。可没想过,现在还要在这儿晒太阳……
弯腰送了小将,小统领拿过了一旁亲信递上的扇子,就是老大不高兴地挑了一个靠山的树荫坐在了地上扇着。
可好了,这一去没有三天回得来?又要在野外扎营了。
“为什么我们进不了关?”
想来,也不光是他们这些倒霉鬼。小统领幸灾乐祸地瞧了去,果然,一个挑着担子的青年也在丧着气。
“村长没跟你们说?要通关需要他盖手印的过关条。”小将拿著名册,对着他说着。
“……小的第一次出门做生意,难免就疏忽了一些儿……这是给小哥的一点意思……”青年塞过了一锭小银两,然而那个小将只是笑了一笑,退回了给他。“不是这个问题,随便放人我要杀头的。”
“……可回村里也要个把的时辰,这一来一回的,这冰只怕就要化了。小哥,我第一次做生意就惨赔总不吉利,您帮帮忙嘛,可好?”
冰?小统领的眼里亮了起来。
“可……真是没办法。”那人叹着气。“回村去吧,下次记得就是。
看着那小将离去,青年也是垂了肩膀,坐在了小统领身旁。
可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牵着马的,戴着斗笠的,背着孩子的,也都在这烈日下试图与守关的小将争辩,可是看来也是一一败阵下来。
“唉,这下子可好,连本钱都没了。”那青年取下了戴着的黑纱帽,一边扇着,一边叹着气。
“……兄台走的是什么货?”小统领低声问着。
“一个大冰块,还有梅汁糖水。准备了一个冬天,没想到却是一出门就触霉头。”青年叹着。
“……怎么卖?”小统领咽了咽口水。
看了他一肯,青年只是又转回了头叹着。“一碗五分钱,糖水冰水自加。”
“……可真贵……不如三分钱总行了吧?在江南,也只卖两分钱。“
“……好吧,大吉大利,讨个吉利。“青年叹了气,站了起来。“请随我来吧。”
可真是沁鼻的香味啊。
捧着冰凉的梅汁糖水,小统领笑开了嘴。总以为是近日厄远里的唯幸运了。
见着了他买糖水,几个一旁的扫兴民众,也是连忙来买。
“就当开个市啊,一碗三分钱!”青年就算靠近着冰块,可那太阳也是晒得他昏昏沉沉的。只见他偶尔地抹着汗,那叫卖的声音也只喊了一次,就不再喊了。
这人看来不适合做生意啊,细皮嫩肉的,看来熬不了几天就会放弃了。小统领一边喝着冰糖水,一边想着。
“……头子,我们可不可以也去买碗糖水解喝?”一旁的亲信小声地问道。
“去去去,只怕还要等上个三天,解解馋也好。”
然而,小将领才刚说了话,就是几乎要翻了天的欢声雷动。
只看着上百个士兵围着那小贩,那小贩的身影都像是要被淹没了。
……这……
“……头子,您既然喝完了,这碗……小的替你收收?”渴得要命的亲信,陪着笑脸。
为办法,那小贩准备着的十几只碗,怎么够用?这会儿,还有九十几个在等碗。
小统领无奈地递上了碗,那亲信捧着就是欢天喜地地也挤了进去。
瞄了一眼玄武帝的轿子,看着还有两三个士兵守着,也是叹了口气,道了声罢了,就是继续坐在那儿扇了扇子。
过了要有个时辰了吧?总算照料完了所有的顾客,在一大片坐着午歇的士兵群中,看了下轿子,那表年端了碗冰糖水,走到了轿边,就要去掀那轿子的轿帘。
欸!……小统领本想要喊了住,不过后来又觉得何必如此,就是继续扇着扇子了。
“……爷儿怎么不下轿呢?”掀起了轿帘,手上端着碗糖水,那青年微微笑着。
“……我下不了轿。”看着那人,玄武也是苦笑着。“可正好你来了,我正想也买碗糖水”
“三分钱。”那青年笑着。
真是便宜啊。玄武淡淡一笑,从怀里取出了金叶子。
“不用找了。就给你吧。”
“……这怎么行呢?不不不。”青年连忙说着。
“……我没有散银,这样子推辞,我真喝不着了。”玄武苦笑着。
“……也好,那就连这碗也一起卖了给你吧。”青年笑了笑,收了下来。
“多谢。”玄武也笑着,接边了糖水。
青年走了回去,挑起了扁担,就是缓缓离开了。
玄武喝着沁凉的梅汁糖水,那闷热也总算解除了不少。肚里,也有些饿了起来。
正感叹着自己变得容易满足,才移开了瓷碗,玄武就是瞧见了一片纸条落在了自己的膝上。
捡了起,打开了纸条,上头写着几个字
‘玄武,走出轿子。’
正觉得这语气跟字足迹有那么的一些似曾相识,玄武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轿帘。
那卖冰糖水的青年早就离开了,附近只有一个牵着马的、像是武林中人打扮的男子,不有一个同样也是牵着马的、戴着斗笠的少年。
可他们远远站在了一旁的阴影下,虽说身体像是剑一般地站得笔直,看来也与这纸条没什么关系。
然而,玄武走出了轿。
“欸!等等!”小统领见玄武走出了轿子,连忙就是要冲了过去。
“抱歉,天气太热,联……”暗道一声苦,玄武正要解释,那拔了刀冲来的小统领却是脚一软,狼狈地摔到了地上。
玄武一喜,在四周一片的惊呼声中,两匹马就是放足跑了来。
“劫囚啊!劫囚了!“士兵惊声喊叫着。
马上都有着人,这情景可摆明了是要劫人,可就是喊着,却是没人走得了两步。
“别跑啊!“小统领绝望地喊着,可玄武想必也是不会买他的账了。
果不其然,一匹马过,就有了一只手将自己拉上马背。
“多谢壮士!“玄武上了马,在那颠簸的马身上,就是诚心地喊着。
然而,前方那戴斗笠的壮士,噗哧一笑,也没去理会他,只是继续赶着马。
……壮士的脾气可真奇怪,不过这江湖本来就是多着些奇人异士。玄武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