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另外的一头,华清雨划开了最后一剑。那清冽的一剑、华美的一剑,有着二十年的精纯火候以及极深的内力。
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后,他在自己衣上擦了剑,才收剑入鞘。
再来十倍的人,他也不见得会怕。他本就不是一般的剑客。
“他怎么了?”见着唐忆情苍白的脸,华清雨蹲下了身,担心地问着。
“不晓得,一停了下来,就喘得很厉害。”玄武摇了头。
“……我带他,他的马请你帮忙牵着。”华清雨低声说着,接过了唐忆情,将他打横抱了起。
“可我……不晓得集合的地点。”玄武跟着走了几步,苦笑着。
“……不要紧,他需要休息,找个客栈让他歇上一晚再走。”华清雨看着怀里的唐忆情,有些心疼的地说着。
“……剑……大哥的剑……”迷蒙之中,唐忆情却是低声呻吟着。
“……是这把吧!”玄武连忙跑了过去,为他拾起了剑。
收剑入鞘,华清雨这才一示意递过,唐忆情就是紧紧抱着,接着才又昏沉沉地睡了去。
“……他真是个幸运的男子。”华清雨苦笑着,跃上了马后,接过了唐忆情,把他护在自己身前。
“这附近有家客栈……我刚住过。”华清雨又是苦笑着。“走吧,先去歇歇。”
——第七部·完——
番外——软沙岗
“师尊,师尊!”
眼盲的女子奔过熟悉的长廊,而就在那长廊的尽头,有着一个仁慈的长者。
挽着一头依旧乌黑的长发,翻开了泛黄的书页,正在细细读着里头的一字一句。
她身边没有随侍的仆从,房里也没有华丽的陈设,尽管她是应该有的。
她身上唯一的饰品只是一块古朴的玉佩,用着红丝线绑了起,挂在白皙的颈上。
他人的赠与则是用着木箱,慎重地收好后,整整齐齐地排放在房里的角落。
“怎么了?”那长者抬起了头,回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意。尽管她晓得她看不见。
“我看见了,师尊。”那女子只是低声说着。“鲜红的飞鸟,坠落在夕阳西照的深谷,碧绿的湖面映着一张苍白的脸。”
那长者只是温柔地笑着。
“十一师弟的脸。”女子一字一句地说着。
“我正是要去软沙岗。”那长者放下了手上的古书,对她温柔地说着。“值得一试。”
“可这事会害了您。”女子忧心地说着。“这路上的风沙太过无情,徒儿担心师父此去再无归期。”
“不需要担心,无忧。”长者轻声说着。“你看以了,就表示一定会发生。”
“师父……”
“在我年幼的时候,曾经有一个神算,说我活不过十四岁。”长者轻声笑着。“我已多活了三十多个年头,再贪心的人也该够了。”
“只要您别启程,这事就不会发生。”女子低声说着。
“……无忧,在我习得命算之术后,我为这天下卜了一个卦。”
“……徒儿晓得,师尊曾有教诲。”女子低下了头。
“……你总也晓得,为了这乱世,我发了一个愿。”
“是……”
“我逆天而行,强转乾坤,提早三年终止了这乱世。”长者无奈地说着。“可只怕总要还的。”
“……”
“救得一人,就可再转一次乾坤。”长者沉声说着。
“……师尊,天意难违。”
“……我早已习惯了与天斗。”长者温柔地笑着。
软沙岗外,黄沙漫漫。
软沙岗内,绿草遍野,好如世外化境。
“忘忧草伴幻海而生,‘生克’中早有提及。莫言,你瞧瞧。”
轻掬起那清澈的湖水,仁慈的长者的脸上有着满满的笑意。
舀起了一瓢水,莫言沉默地注视着,在这月光下,水中有着浅浅的萤光。
“西域奇人喜欢用此水调方,佐以毒蛊,有相乘之效。”大庄主轻声说着。“至于这草……”轻轻拔起了几株绿草,大庄主接着说了。“早解此水之毒的唯一良方。”
“我先前从未亲眼见过此水。”莫言低声说着。
“师尊也从未见过。莫言,回程之时要带上此水。至于这草……”看着手上瞬间枯萎的绿草,大庄主轻轻说着。“却只能生于此地。”
“在这荒漠之中,竟有如梦似幻之地。”身旁的女子惊叹地说着。“真是造物巧妙。”
“巧妙之处不只于此。”大庄主轻轻笑着。“以此水煎煮此草,更有延年益寿、增进功力之效。师祖今年百岁,据说就是当年长驻于此之时,长年饮用之效。”
“呵……那秦皇又何必东求长生不老之药。”女子笑着。
“……也许是天命已尽。”大庄主微微笑着。
荒漠中的岩山,有着几处深广的洞穴。白昼之时,即使山外炽热,众人在那洞穴之中却是倍感凉爽。渐渐的,直至众人早已习惯那昼眠夜起的生活,月光下的幻海边,众人或是练功,或是读书,过得倒是惬意。
也许是因为着那长者的体弱,看着岩山外的暴风沙,没有人提及归乡的心愿。
然而,也许是因为与岩山外的天气相比,谷里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宁静而安祥,几个年幼的弟子请示着武学之道。
“在我就与你们一般大的时候……”被年幼的弟子围绕着,长者轻声笑着。“整日想着的并不是如何精进武学。”
“弟子僭越了。”几个年幼的弟子脸红了起来。
与早年山庄弟子的来处不同,这些近年才拜师的弟子,多半是仰慕着山庄的威名。也因此,在武学上琢磨的工夫,比起其他的读书礼乐,是还要多出了不少。
“……我生于一个很有名、很有名的武学世家……”因为长者主动地提起了自己的故事,引来了更多好奇的弟子。看着眼前的弟子,长者安慰地笑了。“我与两个妹妹,自小就不同。爹娘视我为继承家世的长子,我的双手,在会拿长筷之前,就先拿了剑。当我十岁的时候,我就已经练全了我爹娘身上所有的武功。”
几声惊叹从年幼的弟子口中响了起,长者只是轻轻笑着。
“相反的,我的妹妹们,整日只会、也只需要玩耍。”
不相信的眼神引得长者又是一阵的轻笑。
“……可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长者看着自己细白的双手,有些无奈地说着。“当我再也找不到敌手的时候,我练剑还有什么意义?”
……弟子一阵的沉默。
“从小,我喜欢练功,因为我觉得十分的有趣……啊……然而,等到我练成了,反而只觉得烦闷。”长者轻轻一叹。“爹爹总说,这是一种寂寞的感觉。每个高手,都该以能拥有这种寂寞为傲。”
“可是,您……”一个弟子欲言又止。
“……在我十四刚的那年,家里遭逢剧变。”另有所思地看了那个弟子一眼,长者缓缓说着。“在那一个劫难过后,我娘亲战死,而我则是身受重伤。”
“对方是谁?”几个弟子提高了声音。
面对着弟子的义愤填膺,长者只是笑笑。“该报的仇,我爹爹都亲手报了。这么久之前的事,到了现在,我也淡忘了。然而,却留下了祸根。”
“仇人的手代?”
“不是,是我的两个妹妹。”
“啊!?”一个弟子的声音特别响亮。
“怎么?”长者问着。
“……对不住,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被我说得好像祸患一样?”长者笑得更开心了。她拉过了那个弟子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若是你不相信,回头还可问起。在我伤重之时,爹亲昭告天下,要为我寻一个良医,结果引来了药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