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声响不是一两天的事。”沈云开叹着。“可这年来,这些人紧盯着我府宅不放,就连飞鸽也忙不迭地射了下来,当真可恼。”
“……师兄不方便出面吗,可要我代劳?”那人低声问着。
“怕只怕你一出面,江南城就要翻了。”沈云开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真有心,陪我北上一趟。”
“只要师兄答应对师弟手下留情,到哪儿我都相陪。”身旁的男子低声说着。
“……我没有决定的权力,师尊只让我带他回山庄,生死不论。”
“山庄里可以劝师父的,只有师兄了。”
“……三庄主都没办法的事,我怎么会有办法。”沈云开苦笑着。“你也跟着师父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不晓得师父地性格。”
“……师弟现在是北中原地帝王,要带他回山庄,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是啊,可能还包括我自己。”
“师兄?”
“……他也是我师弟,你舍不得,我难道就狠得下心?”沈云开缓缓地说着。“可师尊养我育我,师父的话即使我要赔上全天下人的命,我都会听的。”
“……究竟是为了什么,师弟竟然……”男子叹着气。
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沈云开才缓缓地说了。“每个人,都有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地东西。”
是夜,静寂无声。
准备着明日的远行,众人早早都入睡了。
只除了还在自己房内读书的男子,就着一盏油灯,静静地翻著书页。
宅外的大门,因为一个尊贵的来客而悄悄打开了。引起了门外几个席地而睡的乞丐的注意。
尊贵的来客由门房小心地引至了男子的房前。
来客敲了门。
“是谁?”男子放下了书,低声问着。
“师弟,先打开门。”
“二师兄!”男子既惊又喜,放下了书本就是连忙上前开了门。
“你先退下。”来客对门房嘱咐着。“不用吵醒叶庄主。”
“是。”门房应声退了下。
等着门房离开,来客才走进了男子的寝室。看见了桌上的诗集,来客只是微笑地说着:“我还以为,你会看一些武学的东西。”
“我对那些刀啊剑的没有什么兴趣。”男子笑着,引来客在桌旁坐了下来,顺便为他倒了一杯清水。
“……可惜。”来客正是莫言,他只是轻轻叹着。
“……师兄深夜来访有什么事吗?”男子低声问着。
“北上一趟,顺便看着你。”莫言说着。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接了话:“是师姐让我来看你。”
“是吗?”男子笑了出来。“那师姊姐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我的度量还没有大到让她深夜坐在别的男人房里。”莫言缓缓地说着。
“……咳……抱歉。”
“……而且,她有孕在身,我让她在客栈休息。”一抹浅浅地笑容在莫言的嘴边不经意地泛了出来。
“……什么!”男子喜出望外。
“我们也想不到会有第二个孩子,我是有些担心,可看师姐高兴,我就不方便说些什么了。”
“恭喜师兄、贺喜师兄。”男子诚恳地说着。
“嗯……”清了清痰,似乎想掩饰什么的,莫言示意男子伸出手。
把了把脉,莫言点了点头,才把手放开。
“中气十足,看了七师弟把你照顾得很好。”
“七师兄对我极好,师兄跟师姐尽管放心。”
“……我晓得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可看在十三师弟也是同门的份上,你要斟酌好分寸。”
“这点我晓得。”男子轻叹着。
“我替你准备的药末还够吗?”莫言走到了墙边,随手打开了由黑缎包起的包袱。
缓缓站起身来,男子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师兄。
……看着几乎没有动过的药末,莫言沉默了。
“我不想忘记大庄主。”男子缓缓说着。“大庄主因我而死,我要好好记得她。”
“师父的死不是你的错。”莫言缓缓转过头。“你这样做,会让师父的心血白费。”
“我每次只要一服过药,大庄主的样子就一日淡忘过一日。”
“……飞英。”莫言无奈地说着。
“大庄主让我过自己想过的人生,而我选择不要遗忘。”男子轻轻笑着。“虽然,很痛。”
“……一个月后,我会再来看你。”莫言把包袱重新包好了。“希望那时候你还在。”
“我会在的。”男子淡淡笑着。
热闹地江南城,戒备森严地叶家府邸。无论晴雨晨昏,三批人马莫不全神戒备地看守着。
也因此,当门前出现了大批的车马,登时就惊动了二十三个人。
沈云开脸色阴沉地走出了门,双手负在身后,纯白的衣裳上绣着金色的云彩。
身后的六人,腰间配着长剑,是他收的弟子。
权贵相结,入得了叶家门下,若非皇亲国戚,就是权倾天下的巨富子弟。
七人一走出府邸,四周都静了下来。
静默的气氛,因为沈云开而显得更加凝重。
八辆车马,只有七个人出门。最后,也只有六个人上车。
最小的弟子靠着纯白的马车,凝神听着师尊的指示。
“是,弟子必定请回师叔。”弟子恭敬地回答着。
“记得,贴出他的画像。”沈云开低声说着。
车队清晨离开江南城,午后江南城中就贴满了寻人告示。俊秀的男子样貌绘在宣纸上,引来了路人的驻足。
其中的几人,看了看告示后,又从怀里拿出了绘像。两相比较后,吃惊地将墙上的告示也揭了下来。
于是,天色未暗之前,江南的宫城中又有了一匹快马直奔而出。
一路北上,过了黄河、到了京城,凭着令牌通过城中重重的关卡,才进到了御书房。
青面獠牙的帝王走了上前,眼神凝重地看着回报的使者。
“所以?”
亲王的嗓音有些沙哑。“你们究竟有没有亲眼见到那人。”
“……禀亲王……没有。”
没有?冷雁智双眉一皱,拂袖而去。
陷井,一定是陷井。是那老奸巨猾的七师兄,精心设下的陷井。
布下天罗地网,放着一个香饵,妄想着引我上钩。
一路走回小孩儿养病的别殿,冷雁智一路无言。
身旁紧紧跟着几个老太监,莫不胆战心惊地察颜观色。
可隔着面具,实在是猜不到主君的心思。
终于,一路快走的君主停下了脚步。
“……若我想下江南看看那武林盛会,要花多少时间准备。”
“……禀亲王,调动军队跟沿途的准备,最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
“三年?”冷雁智失声喊着。
“……禀亲王,过了黄河就是那玄华王爷的领地,虽说是玄华王爷,可总算是不同阵营。”老太监低声说着。“以亲王尊贵之躯,若要深入敌阵,必当谨慎为上。”
“……算了,我只是问问。”冷雁智冷冷说着,接着又继续走着。
“……禀亲王!若由小的来发落……”另一个老太监抢着功。
“喔?你说。”冷雁智又停下了脚步。
“只需要两年!”那老太监眼神锐利。
“……当我从没说过这话。”冷雁智继续走着。
“据说亲王曾提及南下之事。”
早朝后,御史来到了御书房。
“是,那又如何?”冷雁智批改着奏章,淡淡回答着。
“……禀亲王,此事绝不可行。”
“……你说。”冷雁智按下怒意,缓缓说着。
“其一,新朝初立,主君实是不宜远行。其二,江南乃玄华王的领地,人心不可测。其三……武林门派多不服王化,亲王若现身,恐遭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