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玄华帝以前跟江湖的门派关系一向极好。”沈云开说着。“萧家庄那事,更是因此而起。”
“……因什么而起?”萧子灵提高了声音。
“玄武死了,玄华帝不就可以即位?”沈云开只是缓缓说着。
“遇上你们,是玄武帝的福气,不过却是你们的梦魇。”
“……我会要他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萧子灵转身而去。
“你去哪儿?”沈云开问着。
“去杀了玄华!”萧子灵低声喊着。
“就凭你?”沈云开笑着。
“我一人就能自由出入玄华王府,取他项上人头本是易事。”
“如今他是唯一正统帝位的继承人,又找着了当朝太子,正待收复中原大好河山。这样的人如果被你杀了,你以为山庄日后能得安宁?”
“我不会被发现的。”
“你已经被发现了,崆峒派的事没有我压得下来?”萧子灵无言了。
“……先收了十三师弟,再收玄华王。既定的顺序变动不得。”沈云开说着。“一次灭了中原的两个势力,就等着胡人入侵、中原生灵涂炭。反正你已经等了十年,差得了这十月?”
“……真的只要十个月?”
“是。”沈云开说着。
送谢卫国回来的,本就是千里迢迢而来的唐忆情。
本来只是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他,却是低下了头,嘴角噙着笑意。
在那之后,他答应过他,安顿了一切之后就与他共赴天涯。
到了那时,什么胡汉之争、兄弟阋墙、江湖仇杀,再也与他们无关。
他忘记他的唐门,他也忘记他的山庄,只需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终其一生。
看见了他的笑容,一旁的华清雨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
送谢卫国回来的唐忆情,本是着急得双目泛红。
然而此时,却是含着眼泪笑着。
“……好,我等。”萧子灵说着。“只是十个月后,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
“这就是十三师弟做的好事。”夜里,指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谢卫国,沈云开低声说着。“如今你怎么说?”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没有意见。”赵飞英只是低声说着。“我只有一种感觉,若他真会为我只身而来,又怎会卷入中原之争?”
“他如何能得到北中原,我们并不晓得。”沈云开说着。
“我们只晓得,若真能擒获他,就能晓得很多秘密。很多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被隐瞒着的秘密。”
如此说着的沈云开,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师弟。
可赵飞英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若是不能生擒?”
“只要他死了,所有的秘密就会被埋葬。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不在了,北中原就会回到玄武帝的手上,玄华帝的江山也很快就会回到玄武帝的手中。”
“……若我能劝得动他……”
“你是我们能晓得的,他唯一的弱点。我想你也晓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俗话!”
“……我晓得了。”
“……二师兄已经被送回了张家渡,我想你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沈云开说着。
“有很多事情最能安全存放的地方只有在我心里,你只需要晓得你该晓得的部分。”
“忆情、忆情!”大厅中,绕着唐忆情打转的萧子灵,显得高兴极了。
“你还是来了!”
“是啊,让莫夫人赶来了。”唐忆情微微笑着。“莫夫人看我闲得发慌、一天到头在她面前乱晃,终于还是受不了了。”
“还好你赶到了,后天就是那个什么江南会,你迟个两天就得再等十年。”
“十年以后再来,也不打紧啊。”唐忆情笑着。
“……十年以后只怕是华清雨当家,那时候可还不晓得会出什么事呢。”
萧子灵还是不能忘怀沈云开一直在他面前称赞华清雨的话。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看着华清雨的唐忆情,是真心祝贺着。
可华清雨的心里,却是一阵莫名的酸楚。
十年后的今日,江南集会上,不晓得他将会与谁同来。
一夜无眠,华清雨推门而出,却正好见到唐忆情披着斗篷低头走出房门。
这么深的夜,他要去哪里?华清雨回头取了长剑,才委随着他而去。
然而,根本没有走到几步,因为在他们院落外相候的男人,已经将唐忆情紧紧拥入了怀中。
夜色中,昏黄的月光下,深情相吻的两人眼里的世界只有彼此。
当那男人搂着唐忆情离开之时,华清雨根本无法动弹。
只是,握着长剑的手,不住地微微颤着。
忌妒,怨恨,不甘心!
他终于晓得唐忆情的新欢是谁!
……然而,那人确是他遥不可及的。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却只是走回自己房里,倒头就睡。
因为,是他放的手,是他把唐忆情推到他的怀里。
那男人……如果是那男人,不可能不晓得唐忆情曾经是他的人。
可他却能当众称赞着自己,就好比长辈鼓励后进一样的慈爱目光,是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
十年之后他许自己一个盟主的位子,可就算是十年之后,他也比不上他!拔出了唐忆情为他备上的长剑,华清雨奋力一剑挥下,将支撑着舍顶的大梁硬生生的砍断了一半。
接着,他激烈地喘息着,拔出了长剑,收剑入鞘。
他真的回房去了,而且是倒头就睡。
然而,等到了天亮,众人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没有交代去处,也没有说何时回来,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关系,我晓得他会去哪里。”
在众人担心地面面相觑时,华清江只是露出了一口漂亮的白牙笑着。
“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第五十章 江南会
从天还没亮的时候,江南城西就是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
万头钻动的现场,只有以着白绸缎围起的主会场中,最为空旷。
会场中的主位旁,还有一个副位。
此时的两个位子都是空的。
其下几行,总数共有一百的位子,才是武林人最想坐上的位子。
被邀得进会场,就代表着身为武林中最具权威代表的前一百人。
这份殊荣,比起那高不可攀的盟主之位,更容易得到,也最具实质的力量。
日后这一百人皆登记在簿,成为了日后执行决策的、最为重要的力量,也将是地方上的势力,一个地位甚至高于州官的小盟主。
会场只有一个尽容二人通过的狭小入口,两旁都有刀手把关,前头有着一个女人手拿昨夜由叶月明亲笔所写的一百人名册。
眼儿弯弯,含着春天的湖色,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没有人质疑为何如此重要的场合会由一个看似文弱的女人把关。
因为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已经把一个试图硬闯的大汉,用她那青葱一般的纤长手指一指点倒了,再用她那美得仿佛乳玉雕成一般的长腿,一脚踢了远去。
就算有人会怪得她不懂分寸,当面给人难堪,也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
因为着,这样的一个女人,会有人指着她说怎么不手下留情些?会有人因为见义勇为而当众挺身而出挑战她吗?不会的。
所以,自从她把那人远远踢了飞去之后,不再有人试图闯关了,就算有,远远的也给其他的人挡了下来。
“逸真到了……”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前任的盟主由门下的弟子簇拥而来。
“见过逸真道长。”
少女甜甜地笑了,而身后的两个刀客也收起了交集着的森森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