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爆内幕伴随着巨大的冲击,余文音一时也没能搞懂,有些头昏脑胀。勉强拉出几条思绪拼拼凑凑,大抵是——
男主角是某家大公司的小开、男主角对身为温泉乡女将的女主角认了真、男主角的父亲要来拆散鸳鸯,然后再安排男主角娶有钱人家的小姐。
……这是哪个家伙写的八点档家庭伦理爱情大烂剧啊?
接下来是要怎样?
男主角带着女主角私奔吗?
“请您离开。”温文沉静的音质如小石投进湖中,在微凝的空气中慢条斯理地漾开。
她的眼神澄澈,不温不火地瞅着有些愕然的老人。“对不起,您已经打扰到‘山樱’其他客人享受宁静下午茶的权益,两位如果有事要谈,请小声点,如果没办法做到,请现在就离开这里。”
不只老人愕住,连握住她小手的傅尚恩也侧目直盯紧她,这还是他走进“山樱”后,看她的第一眼。
心里有气,她暗自深吸口气稳定情绪,觑到老人身后的灰发眼镜男头低低的、嘴角拚命忍笑般,莫名其妙的抽搐。怪人!一群怪人!
她对老人又说:“总共是两百二十块钱。”
“什、什么钱?”
“一杯手工蓝山咖啡一百五,一块低脂水果塔七十,合计两百二。付现或刷卡都可以。”
老人嘴巴忘记合起来,幸好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身为贴身特助的提姆赶紧上前解救,从皮夹里掏出昨晚下机后在机场出境大厅兑换的一张千元面额的新台币。
“客人要结帐吗?我来我来~~”在里边观望很久的余陈月满终于找到机会登场,答答答地跑过来,挡在女儿面前,一把抄下提姆递来的千元大钞,并又很专业地两手摊开纸钞、往上抬高四十五度角,用肉眼辨识真伪。
真钞无误!
“收您一千元,找您七百八十元。”余陈月满响亮地喊,余台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老婆大人身后,即时递上要找零的钱数,外加一张发票。
余陈月满把七百八十元交给提姆后,手里却扣着那张发票不给,跟文音一样清亮的眼睛大方地看着老人。“请问您要不要响应乐捐发票的活动呢?我们‘山樱’柜台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捐发票箱,收集起来的发票我们会帮客人转交给慈善团体。老师有说过……呃,是俗语有在说,做善事有善报,甘愿拆破十座阿兜仔(外国人)教堂,也不要拆散一桩姻缘,会有报应啊!”她若无其事地呵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回归正题道:“请问发票要捐出来吗?”
现场大暴走!
“啊?喔……好。”老人下意识地回应,一出口,连自己也皱眉。现在是发生什么事?
“谢谢您!那这张发票我就帮您投进箱子里。小美,客人要走了,把这边的桌面收拾一下!”余陈月满对抱着大托盘在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工读生招招手。
“好滴!”小美倏地过来,三两下就把杯子、盘子、叉子等等全堆到托盘里。
“等一下!”老人不满地瞪住托盘。“我的水果塔还没吃完,我要打包!”
提姆一张扑克脸抽搐抽个不停。
“医生说过好几次,你不可以吃太多甜食。”傅尚恩想也未想,脱口就出。
“你又晓得医生说过什么了?你根本不关心我!”
“我——”
“我什么我?反正你心里只有你母亲!”
傅尚恩愣住,身体僵硬得宛如瞬间变成急冻人。
老人此刻的神态他从未见过。
说不出话来了,所有的声音全卡在喉咙里,他脑中一片空白,模糊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掉某件重要的事,可是偏偏怎么也抓不到头绪,这……实在暴走得太严重了。
老人似乎也惊愕自己竟说出那些话,但短短几秒间,神情已迅速回复,只刻划着皱纹的脸皮些微透出红。
老脸有点挂不住,他掉头走掉。
提姆对众人颔首,举步跟上去。
“请等一下。”余文音忽地出声,挣开傅尚恩的手,跑进里边,不到半分钟又跑出来,手中多出一个小纸盒,她拿给提姆。“里边两块蛋糕都是低脂的,可以给他解馋。”边说,眸光边瞄向老人,保镖正为他打开车门,他弯身坐进去后,眼睛也恰巧往“山楼”这边溜来。
和余文音对望个正着,老人沉着脸不知咕哝些什么,随即,保镳为他关上车门。
这一边,提姆有礼地道谢,接下纸盒,又对传尚恩微微欠身,才转身走出“山樱”。
好戏下档,露天咖啡区总算恢复宁静,工读生也忙着清出其他桌面,让刚泡完温泉,想出来喝杯咖啡的客人有位子坐。
“阿音啊,你不介绍一下你男朋友给阿爸和阿母认识喔?”余陈月满笑咪咪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傅尚恩从头到脚完整地打量了一遍。
她刚才很努力地“听壁脚”,当傅尚恩抓住她家阿音的小手,郑重地说“我对文音是认真的”,还说“我会负责。不管任何代价。”时,余陈月满对他的评价就像直冲火星的太空船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热烈地往上直飙。
更何况,她很利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出来,这位先生对她家的阿音简直着迷到三万九千个不行,就如同阿音她爸看她这个水某(漂亮老婆)时是一个样子呀!
有许多事需要解释,但碍于长辈在场,傅尚恩仍费劲地捺下急乱的心绪,对着余家爸妈腼腆地牵动薄唇。
“伯父、伯母好,我姓傅,傅尚恩。我和文音——”
“请你离开。”一旁,余文音小脸冷凝,直接打断他的自我介绍。
傅尚恩蓦地停顿,深邃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刻意摆出的冷淡表情,让他胸房紧缩,肚子像被人揍了一记般。
“阿音,别这样,他——”余陈月满也怔了怔,试着想打圆场,但……
“请你离开。”
“文音……”
她在生气。脑中很凌乱,她没办法听他多说些什么,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听不下去。
不再看他紧绷的脸庞和那双蕴荡忧伤的眼,她咬咬唇,转身走进屋里。
“文音?”傅尚恩急着想追去,突地,一只黝黑臂膀稳稳地按住他的肩头,他侧目,发现是文音的父亲。
“让她自己安静一下,不要去。”余台生朴实的脸像在笑。“等阿音想过了,心情平静些,自然会听你解释。”
所以,他还是得先离开?傅尚恩沮丧地纠起眉心。对他而言,这绝对是最痛苦的煎熬。
第八章
余文音这一想,足足想了三天。
这三天,她的生活作息全然没变,仍是在午后时分会抽空到“蓝色巴布思”去,待个两、三个小时,所不同的是,她帮表姊忙完咖啡屋的事后,不会再往那片沙滩上去散步,也不再拎着试做出来、或是特地为某人而做的点心,去那栋白色小屋拜访。
尽管如此,并不表示她对白色小屋主人的动向丝毫不在意。
孩子们告诉她,已经连续三天没见到“夏天叔叔”了。
白天的小屋静谧谧的,窗子不开,也听不到冷气运转声。晚上的小屋更是安静,乌漆抹黑,连屋前自设的复古式路灯也不亮。就连大白也凭空消失了,借不到狗,孩子们伤心得暑假作业都写不下去,而暑假即将要结束了。
难道……是因为夏天己到尾声,所以他又走了吗?
那天在“山樱”,确实是她亲口要他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