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见到图察尔两道剑眉皱得死紧,怒气腾腾,马上吓得跪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王爷,王妃……她小产了,身体很差,是长老大人们安排让王妃回娘家安心休养的。”
图察尔听了,顿时只觉得心重重一拧,整个人几乎要崩溃了。
小产?恪纯她竟怀孕了?他夜夜与她同枕共眠都没留意,还误会她是妒忌塔真有孕,加上言语冲突才出手推塔真?!
该死,他真的该死,实在枉为亲王、枉为她的夫君。他怎能糊涂至此,误会了她?
他们那没出生的娃儿,肯定是因为她情绪不稳,身子不壮而流掉的,都是他间接害了她。他想,恪纯一定恨死他了。
图察尔眼波一转,突然想起擅自安排恪纯离去的长老们,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铁青着脸,下令道:“来人啊,叫长老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当长老们来到亲王帐内,看到居高临下的图察尔,一脸难得的肃穆和沉重。
他们都了解,图察尔此刻的愠色都是为了已被送走的恪纯。看来,他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在乎恪纯,完全不是他出征前对她的严苛模样。
“我记得我临走前说过,王妃的事等我回来后再作定夺,为何你们却擅作主张把她送回京?”他一反往常对长老们的礼遇态度,直接就质问起来。
“王妃她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令我族未来的王室子孙不能出生,之前又陷害我族妇女,理当有罪……”
“长老德高望重,我一向尊敬你们,但那不代表你们可以越权干涉该由我所决定的事。”图察尔打断长老的话,眸光冷冷地扫视他们。“还是我这个当汗王的,原来是这么不值得信赖,凡事要由他人左右?”
“爷,不是这样的。”个性较为祥和的长老虽然不认同送恪纯回京的建议,但仍极力安抚发怒中的图察尔。“大家都只是关心王妃的身子,希望她在娘家安心休养。她身体一好,我们就会派人去接她回来的,是不是?”他转头去要另外两个长老应和。
其他两名长老则言不由衷地点头,内心却怀着鬼胎。
恪纯不会再回科尔沁部,她已经死在塔真的哥哥塔駜手中了。幸好他们赶快解决掉恪纯的事,否则让图察尔干涉的话,事情一定会变得很麻烦。
“最好是这样,否则长老们,请恕我无法容忍你们胆敢欺瞒亲王之罪。”假如这群人以为他不敢对长辈不敬,而试图挑战他的权威的话,那他必须说,他们的想法大错特错。
一整个下午,下人们都能从亲王帐内听见图察尔的怒吼,还有长老们的安抚声音,众人皆吓得不敢再接近亲王帐幕,以免受到怒火波及。
到最后,被“恐吓”的长老们都垂头丧气地走出亲王帐。
到了晚上,图察尔根本没心情吃饭。
“把饭菜放下,你们都下去。”
支走了所有下人,亲王帐内霎时变得清冷无比。空荡荡的帐内,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恪纯的倩影,不时在他心底浮现,扯得心口阵阵发疼。
他拿起酒壶,随着胸口的起伏,拚命往口里灌。
莫名的惆怅和哀伤在他心湖翻涌着,侵袭每一寸筋骨,淹没了每一缕思绪,心里满满的尽是她的笑、她的好,她水灵灵的美丽双眸,还有她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
虽然长老们向他保证,已派了很多人手护送恪纯回京,也发誓之前的事都会告一段落,日后不再追究,待她养好身子回来蒙古,便诚心接纳她坐稳王妃宝座,可是……她毕竟已不在他身边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愿意这样任凭旁人安排离开,而不等他回来再作决定?莫非她真的对他死心,不想再留在他的身旁?
现下他没有心思去探讨这个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派人联络上她。至少他要肯定她安全无恙,还要知道她的行踪。
等他见到她,定会好好的追问她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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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顶轿子被抬进了一间破庙内,某个得意洋洋的声音自轿中传出。
“事情都办好了吗?”
“是,那位格格已被我们杀了。”娇柔的女声如此回应着轿中之人。“剩下的酬金呢?”
“拿去。”轿中人丢出一袋银子,娇弱声音的主人稳稳地接住了。“你们办事也挺俐落的。”
“仅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度传出,轿子的纱帘被拉开,出现的赫然是汉装打扮的塔真。
为了亲眼证实她痛恨的恪纯已经身亡,她不惜装作伤心和体弱,对丈夫讹称要回厄鲁特部休养,实际却是秘密地跟兄长和族人们来到中原。
“你就是杀手?”塔真看向站在面前的女人,她是一个身着雪白衣衫、长发黑亮的女子,全身上下根本嗅不出有任何的杀气。
“不然呢?”女杀手用剑往地上的尸身重重地刺了几下。“还是你压根不信我的能力?”
“不,我相信。”塔真眼神闪躲,忽然不敢迎视女杀手投射而来的冷厉目光。
“恭喜夫人,夭折的小主人总算没有白费生命,您的眼中钉也被除掉了。”轿旁的婢女阿谀附和道。
这个主子也真是狠心,为了令她所痛恨的女人陷入千夫所指的困境,竟不惜服下打胎药,冒着生命危险,制造被推跌倒而小产的假象。
服侍这么一个连自己骨肉都能残害的人,她这个贴身丫头,以后办事得要更小心翼翼才行。
“去,看看是不是那个女人。”她吩咐婢女道。
婢女跑到了草堆前,仔细的看了尸身一眼,然后说道:“夫人,是王妃没错,她已经断气了。”
“恪纯,这回看你还要怎么跟我斗?”塔真得意地自轿内走出,望了依旧年轻貌美的恪纯尸体一眼,阴毒地笑起来,还忙不迭踹了尸体一脚。“假如让你继续留在固察尔身边,我定会让你们两人都没好日子过。”
“夫人,我们还是快回去禀告塔駜大人吧!”婢女向塔真提醒道。
“也对,哥哥应该也急着想知道,图察尔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死了的消息,呵呵呵呵……”
塔真走回轿内,接着轿子被慢慢的抬出了庙宇。
她们走了好一会儿之后,白衫长发的女杀手这才轻声地道:“格格,事情都解决了,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弄得一副灰头士脸的恪纯,这才从神像后缓缓走出来。
为了避开追杀,她不得不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换上破布旧衣。有谁相信一向娇贵的大清格格、蒙古王妃,竟会打扮成这种模样?
“椿姑娘,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恪纯实在无以为报。”看到地上被易容和换上她衣服的女尸,恪纯便心有余悸起来。
假如不是这位椿姑娘心地仁慈、不忍杀她,反而出手相助,凭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在厄鲁特部这等奸人手中逃出生天?
“格格不用多礼,我也只是看不过眼,不忍心伤害手无寸铁的女子,才会出手救你,将计就计罢了。”椿姑娘淡淡地瞄了地上女尸一眼。“这女尸早就被跟我同门的杀手弃尸于此了,既然她跟你身材相当,我亦正巧懂一点易容之术,助你逃过一劫实在不算什么。”
恪纯感怀地望着她道:“虽然椿姑娘身为杀手,但跟真正心肠狠毒、用尽心机害人的人比较起来,你仍是一名善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