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庭轩,你一个男人,仗着人多,如此对付一个年轻女人,不觉有失颜面?”成扬飞不动声色。方楠浑身一颤,泪流不止,忍着没发出一声啜泣。
林庭轩瞟了他一眼,耸耸肩,“成医师,你情场经验多,可不表示你不会看走眼。本来,你玩玩就算了,谁知道你当了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在我家上演那出戏,就算方楠愿意跟我,林家可听不得这些闲言闲语,让人笑话。”
“就为了这个原因,你要我一起忖出代价?”
“当然不是。”他直视成扬飞,清俊的脸流露不屑,“钟怡,还记得吧?”
“钟怡?”林庭轩这么一问,他是楞着了。
男女交往中,成扬飞很少过问对方家世,亦无暇参与对方交友圈,合则来,不合则散。钟怡是在张明莉家宴时认识的,只知她是家境优渥的娇娇女,玩票性质的在担任空服员全球跑,和林庭轩有何关联?
“她是我小表妹。你为了方楠,和她分手,她到现在还恨得牙痒痒的呢!她没这么投入一段感情过,你却让她莫名地栽了跟头!我今天替她这么做,她一定会好过多了。”
成扬飞撇唇笑,了然于胸地点点头,“你想怎么做?”
林庭轩转向方楠,“小楠,你为了他,不惜自己受伤,肯定是把他放在心里的。也许你当时不自觉,现在,我让你试验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对他没感觉。”林庭轩走到酒柜前,从抽屉拿出一把造型精巧的观赏用匕首,慢步踱向她。
“大哥,不要……”她向后退却,抹去眼泪,不可置信地瞪着明晃晃的刀刃,胸口剧烈起颤。“我什么都没做,你误会我了,我也不想姊姊出事——”
“拿去!”他将刀柄向着她。
“不要!”她猛烈摇首,发丝凌乱地黏贴两颊,她脚抵沙发,不能退步。
“小楠,你是要自己动手,还是我让小陈动手?”他攫住她手腕,刀柄置放在她掌心。“很简单的,在他脸上割两刀,我就让你走出这里,从此,你做任何事是你的自由。如果你没撒谎,做起来就不难;如果……”
“林庭轩,你疯了吗?为了一个未能求证的事实这样逼她——”成扬飞厉声喊,颈旁利刃再度紧压住他。
“小楠,如果你怎么也下不了手,我就让小陈下手。你若真爱他,不会在乎他的脸完整与否,我反而替你找着了真爱,也许以后你会感谢我,今天这一切不愉快,你绝不会放在心上。”他从后推了她一把,她跌趴在成扬飞膝上,面无血色。
“别怕,站起来,你动手吧!不是你的错。”成扬飞握住她冰凉的手,温暖的指抚摸她濡湿的颊,眸光温和,嘴角挂着淡淡的、鼓励的笑,仿佛她要进行的只是切割一块蛋糕。
她迷惘了!他该恨她的,他莫名沾上了洗不掉的麻烦,而且,极有可能留下一辈子的印记。那张几近无瑕的面孔,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她而毁弃,成了众人讪笑的对象,她何能承受这样的情深义重?
“决定了吗?告诉我你的答案。”林庭轩背靠酒柜,慢条斯理的倒了杯威士忌啜饮。
“成医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慢慢站稳,握紧刀柄,手背抹去面上的泪渍,模糊泛起宿命的笑。
她再度来到了命运的岔口,她不能拒绝的抉择、她或许该看清,她的幸福,比别人来得昂贵多了;也或许,她只能拥有自由,却谈不上幸福。而此时此刻,她认知到,唯有自由,她才能获得平静的一生,届时,幸福与否都不再重要了。
“方楠,别胡思乱想,别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话,我不在乎的!”成扬飞突然大声喝责,她转成平静的神色令他没来由的不安。
“大哥,我知道姊姊的死让你心很痛,可是,我真的没做——”她侧过身,迅速举起匕首,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朝上一挥,一抹寒光在空中乍现。
郊外夜晚异常静谧,时间宛如静止的,除了虫鸣,一切无声无息。不过几秒,成扬飞的手背多了温热的液滴,一滴、两滴,缓慢滑下指尖。他抬起手掌,惊见那是血点,他的脸是完好无恙的,他正等着她举刀挥向他,这血……
他猛然抬头,望向侧对他的方楠,身后的小陈率先倒抽一口气,惊呼:“林先生,方小姐她——”
方楠右颊一道长口子,缓慢渗出血珠,往下汇集滴聚在成扬飞手上。那快速一划,几乎来不及感到痛楚,雪白的肌肤上红白映衬,醒目惊心。
“你这是干什么?”林庭轩震骇,向前反转她的肩,看清了已成事实的伤口,怒叫,“你这是干什么——”
“纵然有错,也是该我受罚,和成医师无关——”她偏高左颊,再次举起匕首,预备第二次划下。成扬飞一把捉住肩上架住自己的手腕,纵身飞踢长腿,击中方楠的肘关节,她一阵麻痛传心,匕首失手落地。
“够了!”成扬飞揽住她,捡起匕首,指着失神的男人,“林庭轩,你够了吧!毁了她的脸,和杀了她有什么差别?”
“成医师,不要紧,我不痛——”她捧住麻痒的面颊,血腥气令她手不由得发颤,人的表皮竟如此脆弱,禁不起一点摧残。
成扬飞狠视林庭轩,对方一语不发,唇白面青,盯着方楠手指缝间钻出的血滴。
“一切到此为止,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别逼人大甚!”他夹抱着方楠,走出偏厅门,下了楼梯。守在大门口的矮壮男人惊见方楠的脸,呆立当场,没有做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她颓软地依在他身上,几乎脚不点地随他拖抱,穿过夜黑中的广阔草坪。一辆黑色福特车在山道上摇摇晃晃驶近,车灯照在他们身上,突然停止前进,驾驶者敏捷地下了车,打开后车门,挥手道:“快上车!快!”
成扬飞抱着她入座,从腰际掏出拇指大的小型录音器交给驾驶男子,脱口责难道:“怎么搞的?出了事才来!”
“没办法,在市区跟丢了车,这一带我又不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林庭轩有私人别墅在这……”
他没在听,拿开方楠脸上的手,扯了一叠面纸覆盖在血糊成一片的伤口上,眉头顿时纠结。她听到他怦怦作响的心跳重击声,想送出安慰的笑,却发现会扯痛伤口,她僵僵地微启唇瓣,“没关系的,我本来就不是美女,多一条、少一条疤差别不大——”
“住口!”他失声喝叱,“你以为你是谁?想牺牲你自己?我一个男人受得起,你受得起么?”
驾驶的男人讶异地朝后视镜探看,成扬飞面色铁青;女人错愕怯弱,半边脸藏在成扬飞手掌里,漆黑的瞳眸惶惑的转动。
男人想起了张明莉在耳边娇嗲的央求,“亲爱的,成扬飞不知那根筋有问题,看上一个毛丫头,你替我找人看着他,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了……”
毛丫头?就是这只受伤的雏鸟?
看起来麻烦还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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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他发现,拿着手术缝针的手,竟产生了微微的抖动,缝合了两针,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怔怔地盯着那裂开的伤口不动了。
张明莉握住他手腕,从他手中拿过缝针,把他推挤到一旁。“我来,你到外头去等,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