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目瞪口呆,没料到钟怡如此劲爆,她几乎想像得出那限制级的画面,会让成扬飞打坏道行。
他抽回手掌,原有的冷淡转为无奈,他低声道:“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很清楚了,林庭轩不是替你讨回公道了?”
她失望他的无动于衷,低头扣回衣扣,轻语:“是他自作主张,我没让他这么做;再说,承担后果的不是你,是方楠。世界真小,方楠竟是方薇的妹妹!她们俩虽有点神似,要混为一谈是表哥的心里作崇,他这么做是不对,但也是为了骤然失去方薇,控制不了自己,你能不能——别提起告诉?”
他挂着冷笑,“他会担心吗?他威胁方楠的时候可不像会担心的样子。”
“他没想到你录了音,更没想到方楠会伤害自己保全你,他并不想要方楠毁容的。”她音量放低,几近于耳语,只让他听清楚。
“你告诉他,我也没兴趣和他周旋,但是他得保证,从此远离方楠,我自然可以不张扬、不追究。”他微掀唇,似不在动,但她听明白了,点头同意。
她深深凝视他,更靠近他一点,“扬飞,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舍我就她?”
方楠貌不如方薇,谈不上开朗自信,举止生涩疏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直觉上,若不是成扬飞有心介入方楠的生命,方楠对他是不会有企图心的。
“因为——”他对上她的逼视,“我和她是同类。”
她楞了一秒,接着又笑了,优雅地站起身,手指沸过他的左颊和下颚,那是她从前的禁忌动作,临别在际,她不在乎了。“扬飞,你到现在还不想对我说实话。”
她自行打开门,含着嘲讽的笑走了。
来得突兀,结束得突兀,小朱对成扬飞兴起由衷的佩服,他从头到尾表情如一,也不知说了什么话让钟怡干脆地走人,没有擦枪走火。
“小朱,下一个!”他平板着声调提示,拿起最上一本病历。
如果不是在医院,他会叫住钟怡,告诉她——他并没有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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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雨声不断。
她半睡半醒,辗转反侧,眠意仍浅,眼皮盖不住转动不停的眼珠。她放弃了催眠自己,跳下床,“嘎”声关上窗,落雨的喧嘈立即被阻隔在密闭窗外。
重新回到床上,培养入睡的情绪。
但,没有干扰的空间里,笃笃心跳反而清晰入耳,更加难眠,她霍地又坐起,懊恼地抱着腿对着窗外干瞪眼。
睡不着,她不一定得待在房里;不能游泳,她可以在宅子里走动走动……
决定了,她如释重负地下了床,走出房门。
客厅留了盏夜灯,只够照明动线,她移动在每个角落、每扇窗前,雨势持续着不大不小,前廊壁灯映照下,车库是空的,成扬飞没有回来。
她走经沙发,把自己蜷缩在上头,靠在扶手上。
这么做没什么用处,不过是觉得心安罢了,她一点都否认不了,她在牵挂他!
两眼圆眨着,不知过了多久,头开始钝重,意识渐沉,在寤寐中,有脚步声趋近,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燥热的柔软贴住她的唇。
她很快张开眼,是他,发上一片湿意,大概是进门前一小段露天距离淋湿的。“你今天晚了。”她眯眼笑,有些赧然。
“有个手术很棘手,拖了点时间。”他温柔地拂过她刚醒像孩子似的脸。“你在等我?”
“下雨了。”她忧心地端详他,皱起眉。“你没事吗?”凉软的一只手掌摸上他的脸,这是疼痛外的另一种感觉,他的细胞对她起了反应,酥痒、抚慰,比刚才在医院用凉水冲浴时来得好受许多。
“我吃了药,好多了。”在替病人进行手术前,他服用了重剂量止痛剂,至今还在局部泛疼。
“如果不吃药呢?”
他苦笑,“就不能好好面对你了。”
她哑然,怔怔看住他,是不解和茫然。“这么疼?”他双眼仍微微充血。“多久了?这种情形。”
“一年多了,这半年比较厉害。”他不避讳地说着。每释放一点隐晦,他的胸口就轻松一点,他不介意她问。
“为什么?”她心脏抽紧,发现居然害怕那不能掌控的答案。
“因为——这不是我的脸啊!”
她一时呆怔,接着,咧嘴笑起来,笑得格格不停,身体歪倒一旁,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笑话才会有的反应。
他面露错愕;她却突然止笑,跳下沙发,牵起他的手,步上阶梯,一步步走向他的房间。
“原来你是外星人啊!偷了别人的脸在地球上,那被你偷走脸的人怎么办呢?”会和她说笑,就不会是太严重的事,他是医生,知道该怎么做。
“他死了。”
她脚步顿住,反身看向他,发出不以为然的嗤声,“没了脸,那是羞偾而死喽?”她又笑,继续前进。
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如此适合说笑,讲真话都被当成谎言。
一进房,她推推他,指着床,“衣服换下,躺好。”直接走进浴室。
他为之惊愕,她何时如此大方了?第一次亲密接解触时,她眼睛一直不敢睁开;结束时,钻进他的胸怀头也不抬;晨起时她早就不见人影,上课去了。几天来她巧妙避开碰面的机会,今晚她会等门,他还颇感讶异,难道想通了,全然接纳他了?
他依言换了睡衣,躺下,困惑地闭上眼,静待她给予的意外答案。
无数的男欢女爱经验中,他竟罕有的有了等待的想望!不再是从前般纯粹的情欲,一旦到达了释放那一刻,枯寂感同时亦来临,怀中女体也有了距离感,他依旧是一个人,一个无法打开心扉的男人。
未久,湿凉的贴触忽然出现在颊边,他下意识睁眼,方楠拿着毛巾,坐在他身畔,敛起笑意,认真地消弭他的疼痛,眼神温和专注。
“你——”他握住她的手,懊恼得说不出话。
“如果不够凉,我去拿冰块。”她征询道,指腹摸索他每个部位肌肤,“还好,没有上次这么烫,今天不必敷太久。”
“方楠,”他呵口气,“我早该想到的,你的想像力不会在这上头。”
“唔?想像力?”她缩了手,“我的方法有问题吗?你有更好的建议?”
他闭目颔首,“有。你肯配合吗?”
她耸肩,把毛巾放进水盆浸湿。“你说说看,替你跑腿没问题。”
他挪到床的另一侧,空下一处位置,“不必你跑腿,躺着就好。”
她绞毛巾的动作停了,红了半片颈项。“成医师,你真爱开玩笑。”
“怎么我说真话女人都不当真?”他斜嗔她,“你才说没问题的。”
她迟疑了一下,他不笑了,严肃中有气恼,“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不礼貌的,我想看着你入睡,你坐着我会有压迫感。”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接近女人之前必须先声明无不良企图。她虽矜持,却不把有了亲密关系视为更进一步的依据,节制的习惯深深牵绊着她,他头一次感到皮相的无用武之地,她答案的不确定性使他心跳不由自主地快跃起来。
“好——吧。”像等了一世纪,她终于应允,表情还有顾虑。“等你睡着了,我就回房喔!”这两句话是安全宣言,杜绝了可能有的逾越情事。
他没好气,“随你高兴。”
她放下毛巾,两脚平放并拢躺好,两手交叠在小腹上,盯着天花板,像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