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申蔚祈是有那种想法,他也不想虚伪辩驳。
“那么,你的价值在哪里?”他伸手拨了拨她散落在胸前的柔软发丝,语气竟出奇温柔,他在意她,但他真的不知道她的价值在哪里。
除了美貌之外,她铁定有更吸引他的特质。
比如,她一开始就爆炸性破开他心扉的叛逆气质,以及后来的妥协和顺从,直至此刻的侃侃而谈。
他渐渐感觉到她是个活生生且有思想感情的人,而不只是个卖弄风华、卖笑卖柔情的酒店小姐。
“铮铮的好,只要来Fantasy谁都可以看得到,但施梦荷的好,不是Fantasy或哪里的任何一个酒客能够看得见的。”铮铮嘴角上扬,看似自信实则遗憾,因为她有自知之明,世上不会有那么一个幸运的男人。
甚至眼前的申蔚祈,也绝对不可能是她的入幕之宾。
虽然她已对他悄然滋生酒客之外的情愫,但她太清楚,申蔚祈十足是个伤女人心的高手。
“那要怎样才能看得见?”
“呵呵……”铮铮看见他那么想知道的好奇表情,突然忍不住笑出来。“申董事长,娶我当老婆,就看得见啦!”
“你的条件就是这个?!”申蔚祈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然后是连连摇头并连声失笑。
他是男人,当然明白男人的劣根性,若她的条件是要对方娶她,才可带出场,那么当然十个男人十个逃!
男人宁可花钱,也不愿莫名其妙拿一生来为一个风尘女负责。
包括他,这是一定的、当然的、不用怀疑的。
“申董事长笑我痴人说梦是不是?”铮铮表面跟着笑,内心其实已因他的反应而受伤了。
他果然跟其它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是啊!”他应得自然而干脆。
“那申董事长以后就别再提这事啰!不然我会以为你想娶我。”铮铮懂得自己铺设台阶,走下来的姿势还挺美。
“娶你?别开玩笑了。上辈子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下辈子你若还是堕落风尘,那更不可能。”申蔚祈的无情话说得很顺口,他嘴里虽对她嗤之以鼻、充满不屑,却还是流连在她的迷魂香里。
“申董事长干嘛提上辈子?我上辈子也许是千金贵妇呢!”铮铮是开玩笑的,她根本认为自己上辈子铁定是个无恶不做的大坏人,不然这辈子也不会这么惨。
“是吗?也许是个坏事做尽的水性杨花,这辈子才堕入风尘看男人脸色!”耻笑的话他特别会说。
“讲这么难听!”铮铮因他的言论而感到一丝惊悸,不过她已经愈来愈习惯他的嘲讽,不想计较。
有什么好计较的呢?身为酒店小姐,什么难听话她没听过?
“有感而发罢了。”也休怪他记恨,谁教她损他男人尊严,而且是在最不该的地点、犯下最不该犯的错!
“申董事长别再记恨了嘛!铮铮自己罚喝一杯,好吗?”铮铮手里握着酒瓶,正准备为自己的空杯斟下酒汁。
申蔚祈出其不意握住她的手腕,促使她的倒酒动作停顿,铮铮愕然地抬眼看他,他正死盯着她的脸,而狂傲的眼中,出现一丝狡狯,接着他夺走酒瓶。
“吻我,你就不用喝。”
“申董事长,我也很少跟客人玩游戏的。”
“我怀疑像你这么不配合的公关小姐,如何能在风月场所生存那么多年?”申蔚祈仍未放开她的手,两人脸部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她慌乱却轻,他霸气而重,却同是眩惑对方的魔力。
“我自有我的生存之道。”一家酒店的红牌不一定是最美的,也不一定最会喝酒,而是同时懂得奉承逢迎和倾听,却又表现得宛如出自肺腑的人。
男人需要女人用崇拜的眼光看他,正如女人希望男人小心呵护一样。
铮铮是懂得倾听的女人,即使客人的言语多么无味,有时又是多么的污秽和无礼,她还是能维持住招牌笑容,从容以对。
若硬要在她的风尘史中找出失败的例子,那么——
她唯一的失控,就是申蔚祈。
“别告诉我,你的生存之道就是反抗?若是,这我就有经验了!”申蔚祈冷睨着她,真被她的气定神闲给气死。
她不卖身就不卖,他申蔚祈不至于使强,但若区区一个吻,她也不给面子,那就是她自讨苦吃。
“申董事长,我干了这杯!”铮铮抓起他盈满酒的杯子,仰首一饮而尽。
头尚且仰在上方,酒杯都来不及放下,汁液还在嘴里翻滚,申蔚祈已经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后颈,吻上她去。
一反之前他态度恶劣的强吻,这次他狂烈且痴迷地汲取着她口中的芬芳……
他将她推倒在沙发上,不但不肯舍弃这一吻,还恣意加深!
在他的思想里,这是她天大的荣幸,他申蔚祈不曾吻过风月场所的女人,只有她!
“唔……”铮铮推着他的胸膛,一双雪白的腿挂在沙发外猛踢,踢不到罪魁,倒踢翻了一桌的水果盘和杯杯罐罐。
破碎的声音乍起,申蔚祈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气!
不过是一个吻罢了,她竟然如此坚决地反抗他?
但见她的无辜和委屈,尤其经他一番强吻后,她全身肌肤红遍,一双美眸透着痴醉,他的火气倒是瞬间熄了大半。
他面无表情地牵着她的手,拉她坐起身来。
铮铮羞愤地瞥了他一眼,甫坐定,忽地小腿传来一阵刺痛,她本能低头一瞧,右小腿肚有个伤口正在流血。
“申董事长,我受伤了啦!您看。”不敢光明正大发飙,只得用娇嗔的方式来责怪。
申蔚祈垂眼一看,皱起了眉头。
“乱踢的下场,不听话的后果!”骂归骂,他倒是轻捏着她的小腿肚,拿起纸巾替她擦拭着一直冒出来的血滴。
“我自己来……”铮铮试着抽回自己的脚,但他捏得死紧。“申董事长,这样不好意思,我自己来啦!”
“你根本就在心里骂我,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要这样讲啦……”这样讲很尴尬耶——铮铮心虚地想着。
“回去的时候记得涂个药!”申蔚祈将她的脚放下,自己则站了起来。
“您要走啦?”时间还没到,他从来没这么早走。“申董事长在生我的气?”
“为了抗拒我的吻,而让你自己受伤,在我看来,你还真是愚蠢。”
“就这样……所以您要走啰?”她还真有点不能适应他的干脆。
申蔚祈没回答她,径自走了出去。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觉得心疼?!
拭着她一滴又一滴的血,他心上那道伤痕也跟着痛起来,因为负荷不了自己这种来势汹汹又得不到解释的痛,所以他选择走开。
铮铮目送他离去,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客人早走也好,她也可以早点下班,问题是,她怎么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从那天之后,为了淡化胸口的郁闷以及挥却他对铮铮的莫名思念,申蔚祈开始克制自己别去Fantasy,他甚至在忍受不了而必须以酒色来麻痹自己时,转战到别家酒店去寻找慰藉。
但他很失望的发现,再也没人能靠近他一步,也或许是,他再也不愿别的女人坐在他身边。
他习惯的是铮铮的声音和铮铮的香气,以及她挨在他身边时的温度。
明知欢场无真爱,明知他的家族不可能容纳一丝的不名誉,更明知连他自己都非常不齿她的身分,但他的心仍然难以自我驾驭地被她狂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