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竣冷眸无色,笑颜沉冷。“就因是婢女,还贴身,想要便可得,何必动心?”
这话,让孔红玉寒到了心坎底。
多无情!
人道男子俊美无俦,必定天生薄幸。可越是如此,却越教女人痴心,为世间这样薄情男子,爱得深沉、爱得狂。
“贝勒爷真是无情!”她啐道,复接下说:“可我不信,这样的美人在贝勒爷眼中,当真毫无轻重,只是丫头?”有意无意,孔红玉斜觑问他。
孔红玉不否认,她有妒心,所以要探个分明。
自第一眼见到雍竣,她便迷上他狂放气质,看似无情,有时却又温存体贴撩酥人心!莫道他家大业大,还是当朝权贵之后,这样的男子还要往何处去觅?孔家在商道上名传遐迩,她孔红玉若要寻郎君,只愿委身雍竣贝勒。
“不是丫头,还能是什么?”他冷眸低敛。
孔红玉犹豫心疑,她仍有不信。
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再行打探,忽然见到她介意的那名丫头正朝此处而来,似在寻找她的主子。
孔红玉挑眉,娇笑着对雍竣道:“贝勒爷,您的‘丫头’来找您了。”
雍竣淡眼,连笑容也无。
“贝勒爷,福晋请您到四喜斋。”四喜斋是福晋的院子,福晋要绿荷到雍竣屋里找人,找不到人,便要织心去寻。
然雍竣似充耳不闻,对织心视而不见。
“贝勒爷,您的丫头在跟您说话呢!”孔红玉出言提醒,她心下觉得有异,可也不说破。
雍竣看孔红玉一眼,才对织心冷淡道:“一会儿我会进四喜斋。”
织心见他说话连一眼也不看自己,她的心忽而微微揪痛,可她脸上没有透露出内心忧喜,仅沉默转身,黯然走开。
这是她招来的,她就要他这么对她的,不是吗?
否则,昨日何需触怒他。
她何苦如此?
她不笨,可却固执,可却骄傲。
即使为还人情,她可以为孔红玉再绣一只香袋,他却不该将她日以继夜为他而制的香袋,轻易给了别人。
她知道她傻,为这点不愿而惹他不快,可她无法漠视他如此轻易随便,将她的心意与心血当做是礼馈赠予人。
就因为她是奴,他是主,主愿舍,奴不能怨。
这上下尊卑的现实刺痛她的心,他要她坦露真实性情,可他却从无一刻忘记她是奴的事实。
如今,他冷情待她。这也好,她得偿所愿,安心做个奴。
“贝勒爷怎么了?刚才还有说有笑的,这会儿怎么冷冷淡淡的?好似对您的丫头不满?”织心未走远,孔红玉便开口问。
闻言,他低笑,邪扬的声调不高不低。“一个奴才罢了,岂能挑动主子的心绪?”他淡冷道。
织心僵住,她的脚步仍走着,心窝却刺痛着,视野蓦然模糊……
“可方才红玉问贝勒爷,您让这个‘奴才’读书画画,这还不够特别吗?”孔红玉再问,眼神有意无意,瞟过不远处织心背影。
“特别?”雍竣薄唇勾起一抹笑痕,邪肆低笑。“倘若这叫特别,那么我待你如此,你岂不应该以身相许了?”
红玉瞬间红了脸。“贝勒爷,您说话轻浮了!”
两人间暧昧气氛浮动,孔红玉内心抂喜,因雍竣虽则阴沉俊美,待她却从未如此挑情……
非但孔红玉情生意动,雍竣露骨的挑情,纵使未尝男女情事的织心也能心知肚明。
她加快脚步,不愿再听男女调笑,匆匆离开了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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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好不容易盼到雍竣,脸上焦急仍形于色。
“额娘。”雍竣跨进四喜斋,见亲娘立于院落前等候,不免意外。
“你怎么现在才到?我等你许久了,跟我进来吧!”福晋转身回屋,后方丫头绿荷亦步亦趋。
“额娘有事?”进屋后,雍竣笑问。
“没事不能找你吗?”福晋怨怪。“那孔姑娘把你都占满了,这些日你尽是陪孔姑娘,把你额娘抛在脑后了!”
“额娘吃孔姑娘醋了?”他似笑非笑。
“你是我怀胎十月所生,我岂会吃那小姑娘的醋!”福晋啐道。
雍竣低笑。
“不过,”福晋话锋一转。“你阿玛就快回府了,他回府若见你带闺女进府,恐怕要大大生气一番。”
“额娘放心,阿玛回府之前,红玉就会离府。”他淡道。
“即便如此,我还要问你意欲何为?”
雍竣挑眉,诡魅一笑。“额娘此话难明。”
“你岂会不懂!”福晋眯眼。“你把一个闺女带回府,莫道府内下人做何感想,要是传出,京城多所王府贝勒,你要你阿玛出门如何酬对?”
他咧嘴。“孩儿竟不知,京城贝勒,还有规矩后生。”
福晋啐一声。“你晓得,我指的,是她汉女身分!”
雍竣鹰隼的眼微眯。“那便如何?”
“满汉不通婚。你平日任情恣意,我都可眼不见为净,就拿你十五岁时要了八岁的织心,额娘也依你,可就这老祖宗规矩你得守着,不得放肆!”
雍竣敛眼沉凝,未置一词。
“如何?”见他不答,福晋逼问。
“织心也是汉女,如此动人美女随侍在侧,额娘不怕我将织心收房?”冷眸一敛,他突然道出此言。
福晋愣住,睁眼问:“你,想将织心收房?”
雍竣咧嘴,邪意一笑。“额娘不允?”
一时间,福晋答不出话。
她眉头紧皱,厘不清此刻矛盾心情。“你真想要织心?”
雍竣淡眼,笑转阴沉。“倘若,我要她,额娘不允?”再问一遍。
福晋噤声,半晌目光直凝她的儿,若有所思。“织心那孩儿是讨我喜爱的,一个水灵玉琢的可人儿,清秀灵透、人间仙骨。如今织心已成年,出落得越发玲珑标致,娇艳绝色,莫怪你要她。”
雍竣不说话,邪魅的眼数人猜不透他心思。
福晋淡眼慢声道:“府中家人,仅收为妾,不足为外人道,王爷未必不允。”
这话,便是福晋允了。
雍竣冷魅的俊颜无色,他不喜不惊,似福晋的允诺与他毫无相干。
“怎么?你不是要她吗?”他淡冷的神色,反而惹起福晋疑惑。
雍竣撇嘴,无声沉笑。“可要,也可不要。”
福晋糊涂了,她向来弄不懂长子诡谲的心思,所以焦虑。“不管你要织心不要,就是不能要那孔姑娘。”福晋警告。
雍竣冷眸含笑,一迳沉默。
福晋低喟。“记着额娘的话,要不,你阿玛第一不饶你。”她没辙,只能抬出王爷,如此叮咛。
不知为何,雍竣虽未当面答应她,可福晋对孔红玉已无芥蒂,她忽然感觉,孔红玉并不是个威胁。然而织心……
较之孔红玉,雍竣对织心,似乎才有真正的兴味。
第七章
孔红玉离京这日,雍竣并未随行。
因回京数日他陪伴她四处闲游,故此需留京城,为处理百箱运回京畿货物发落商号事宜。
雍竣截断茶帮京沪生意,带回几箱金龙雀舌、及几十箱苏绣珍品,消息传出,一时京城贵胄争相至隶属巴王府之富记商号采购,不过数日,雀舌上品与苏绣珍品已抢购一空。
孔红玉此趟先离京也有正事在身,雍竣于南行之时早与票帮联手,将京城贵胄购货钱票,由京城银号汇兑至晋商乔家银号,再透过早先安置妥当的杭州据点,由孔家出面下杀货价,再以汇兑的大批银子以低价购得当地珍品物资,以补京城需索之不足,更与船帮及挑夫帮联结,海陆一并,将干货与湿货分头批送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