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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页

 

  但是她并不知道,今天夜里的这个柳织心,并不是柳织心。

  今天的这个柳织心,是他人易容的柳织心——女杀手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出这是个冒牌货,所以她出手非但未抓到人,而且立刻受了重伤!女杀手遁逃。

  冒牌货并没有追杀女杀手。

  冒牌货不追出去,只因为发现了门外有人守株待兔。

  紫衣人已是第二夜守在门外。

  今夜紫衣人早已发现,屋内这个柳织心只是冒牌的柳织心,他更看出这个冒牌货的武功高强,所以女杀手逃走后,他也遁逃。

  然而冒牌货已发现紫衣人,紫衣人却末发现自己的行踪已暴露。

  于是,冒牌货脱掉柳织心累赘的衣衫,身着她原来的绿衣,静悄悄地尾随紫衣人而去。

  织心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她醒来时已过半夜,头却晕眩得厉害。

  今夜她坚持不去竹屋,然而戌时未到,她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

  她是怎么睡着的?醒来时,她已经全都记不得了。

  月娘已高挂天上,一夜间,人世又已发生许多令人想像不到的事。

  织心忽然觉得口渴,下床走到桌边,脚步却踉舱不稳,竟似那日喝苦茶被迷晕的情景。

  “当心。”一把强壮的手臂伸过来,揽住了差点绊倒的织心。

  “你——”“醒了?你睡得很香甜,睡着的模样很诱人。”雍竣把她搂进怀里,嗄声挑逗。

  织心拉下他的手。“您怎么进来的?”她的脸蛋嫣红。

  “我想进来就能进来。”织心锁起眉心,凝眸看他。

  “看什么?”“门栓没有打开。”她说。

  “那又如何?”

  “你不可能从门外进来。”

  “所以?”“你从哪里来的?”

  他敛下眼。“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织心定定看他,半晌后才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的贝勒爷,你爱的男人。”他低笑,拉起她纤白的柔荑,送到唇边啄吻。她抽回手,背在身后。

  “最近,我的问题好像都得不到答案。”她眉心锁得更紧。

  “世上有很多事,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好。”

  “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我又何必到江南?”他看着她。

  她也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好像不见底的深渊,让人永远猜不透。

  “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这一切是你安排的,是吗?”既然他不说,那么她就开口问。

  “是我安排。”他竟不否认。

  “为什么做这样的安排?”她不懂。

  “你跟如意轩有关系,跟芝兰亭又有什么关系?”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江南,他到底都做些什么事?雍竣敛下眼,眸色诡沉。

  “芝兰亭与我的关系,你已经猜到。”她当然猜到。

  他不从门里进来,自然只能从地道走进房来。

  他明知道地道通往哪里,那日带她到竹屋却不与她说明白。

  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被蒙在鼓里的?

  “但是,你曾警告我,莫与芝兰亭合作。”她说。

  她的质疑却让他发笑。

  “我要你做的事,你往往不做。不让你做的事,你却偏要做。这一回,我也没料错。”织心睁大眼睛。

  “原来如此,所以那绿衣人才会在你面前跳下深渊?否则芝兰亭的秘密,早已被世人知晓!”他不语。

  “但芝兰亭是个帮会,是一个黑帮,你也曾说过朝廷要歼灭芝兰亭,难道你竟然与朝廷作对?”她再问,问的虽是石破天惊的事,她却很冷静。

  “你不怕?”他看着她,撇起嘴笑。

  “怕?”“倘若我与朝廷作对,就是钦命要犯,与一个亡命之徒一起,你不怕?”

  她忧心地看着他。

  “我怕。”

  她说:“怕你的安危。”

  他眸光一沉,像投入黑暗的火星。

  “你是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你该怕的,是你自身的安危。”

  “那么孔红玉呢?如意轩呢?你为何要我千里迢迢来江南投入芝兰亭?”她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

  这一切太诡谲了!

  “因为我不想放手,却也不想跟你冷战下去。”

  他竟然道:“跟一个美丽女人冷战,是男人的损失。”

  “你还在开玩笑吗?”到了这时候,她挣开他。

  “即便我只是从一个笼子,走入另一个笼子,但一个人就算被蒙骗,也总要明白她为何被骗的原因。”她说。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笑意。

  她看他的眼色庄重,隐含着一丝忧伤。

  他沉眼回视她,眸色幽魅。“我说过,你不来,我就永不知道自己能多爱一个女人。”她面无表情看他。

  “一个男人如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成为他的弱点。”他说。

  “我不能有弱点,所以你必须来。”他继续说。

  “但是你来了,却有危险,”他再往下说:“明知你有危险,我却还是不能不让你来。”

  他的话并不难懂,但织心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悲哀。

  “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男人一定知道。”她终于说。

  他看着她,无动于衷。

  她知道他不仅,于是笑了,笑容凄迷。

  “你不明白,只因为,我是你的奴婢。”她淡淡地这么说。

  这瞬间,他震了一下,仿佛这微不足道的柔语撼动了他。

  “如果,我一直是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你一定会明白你有多么想要我,有多么的喜欢我。”

  她苦涩地接着说。

  他不说话。

  “但我不是,从八岁起,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你已习惯我的顺从,习惯我的侍候,即便离开,我也只是你的笼中鸟,永远飞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你永远不能明白,“你到底能多爱一个女人”。”他敛眸,依旧不语。

  该说的,她已说,其他不该问的,她也无心去问。

  然而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头晕眩得厉害。

  “我被下了迷药?”她霍然想清。

  他沉眼看她。

  “这是为你好,你太倔强。”

  倔强?

  织心又笑了。

  倔强,这是一个多微妙的词?

  在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面前,她唯一的尊严就是倔强。

  “我明白,你不会让我回北京城。”她淡淡地说。

  雍竣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留在红豆绣庄吧!我不愿回到属于你的芝兰亭,或者如意轩。”

  她对他说:“直到你想通要如何处置我的那一天,就让我留在红豆绣庄。虽然绣庄仍然是一个笼子,但至少,在那个暂时离开你的笼子里,我可以假装自己是自在的。”他沉着脸看她。

  看了她很久。

  半晌,他终于这么回答她:“如你的愿。既然你想留下,那么你就留下。”

  第八章

  紫衣人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密。

  他回到盟主所在的茅屋,这茅屋在城郊边缘,平淡无奇,任何人都可进入,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像有人在保护她。”紫衣人跟盟主回报。

  “谁?”一男子背对紫衣人问,他身形昂藏,语调沉肃有力。

  “属下……属下不知。”“不知?”男子语气波澜不惊。

  “是,”紫衣人却显得有些惊慌了。

  “那人冒充柳织心,武功不弱,属下不敢轻犯。”

  “冒充?”男子咧嘴。

  “是女人?”

  “是。”

  男子眼一眯,忽然纵身高起——“呀!”藏身茅屋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绿衣人惨叫一声。

  “女人!”

  紫衣人叫:“就是她!”

  男子出手残毒。

  绿衣人胸口已受重击。

  她踉跄数步,退靠在一株老榕树旁,口吐鲜血。

  “女人,”男子喃喃低语,抚摩击中缘衣人胸口的手掌,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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