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里,赶完学校报告,林曼轻仔细地再重新将内容检查一遍,确定资料完整无误后,将它们放进大背包里,然后起身打算去浴室刷牙准备睡觉。
可她才走出房间,就听见楼下客厅传来忽大忽小说话声,她仔细听了下后,听出那是阿姨跟姨丈的声音,他们激动的谈话语气好像是吵架了。
林曼轻拧眉,好奇地朝楼梯方向走去,并且将身子隐在楼梯转角处。
“好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同意!”江父打断妻子的话,不打算再继续这个心烦的话题。
“不同意?那你说我们这个家该怎么办?”江妻尖锐的语气在寂宁的夜里很是刺耳。
“什么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曼轻才几岁?凭什么要她去扛责任?”
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江妻被老公的话气得低头泣诉:“你以为我就愿意那么做?好歹我也养她这么多年了?从她父母过世,我哪时不是将她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地在照顾她?”可现在是情势所逼,她也是不得已的啊。
“既然当曼轻是女儿,那你还忍心那么做?”江父语气里多了些不舍,“曼轻从小没有父母,我们能帮她的不多,况且曼轻一直都很懂事,她为了减少我们的负担,才上高中就半工半读,这叫我怎么忍心?”
江妻不舍归不舍,可现在摊在眼前,她已是无路可走了,所以她心一横,忿而翻起老公的旧债,“好,你有良心!那我问你,你欠的那些赌债你打算怎么还?”
妻子的逼问教江父一家之主的颜面扫地,忿而恼怒:“赌债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你不用操心!”
江妻哼了哼,讥讽的高声嚷嚷:“不用操心?人家都跑到家里来要债了,你还要我不用操心,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跟孩子设想过?”
因为妻子的指控属实,江父顿时哑口,拿不出话来反驳,只有不停地抽烟,藉此消除因为欠债所产生的沮丧及挫折。
他已经悔恨了,若不是当初他的贪念,想要不劳而获地大赚一笔,又怎么会酿了今天这不可收拾的局面,是他错了,他该独自承担而不是让妻小陪他受惊受白。
可黑道的势力毕竟庞大,那是他能应付的,要不是他承诺一定在近日还清几佰万的赌债,地下钱庄那肯善罢干休?
而他这些日子,为了应付地下钱庄的人,早已是身心俱疲,万念俱灰了。
要不是妻子一直以来的支持,为了帮他还债四处奔波跟会筹钱,他早没活下去的勇气。
谁知,前些日子,妻子不知从哪个朋友得知,若想早点还债,跟会根本不是办法,最快的方法自然是下海捞钱了。
而所谓的下海,无疑是入酒家陪笑、陪出场,只是他怎么可能答应妻子这么做呢。
唯此,妻子竟将脑筋动到侄女——林曼轻的身上,十九岁的侄女正值花样年华,承袭了她母亲的美丽,自国中开始就有不少迷恋她的小伙子在巷子口拦人,更有些胆大包大的男同学,为了想一睹她的美丽,竟然天天在他家门前站岗,这等疯狂的举动,全是为了曼轻。
也难怪妻子会想出这方法了,凭曼轻的脱俗气质,肯定成为酒店的抢手货。
他的不忍是因为曼轻是他一手拉把长大的,他虽爱赌,可还不至于狠心到将侄女推入火坑,而妻子的狠心,却是为了保全这个家的完整。
如此难以取舍的抉择,教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老公,地下钱庄限我们七天之内凑出全部的赌债,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帮我们渡过难关,还肯无条件再多给我们二佰万的安家费,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有什么奸犹豫的?”
“可是曼轻呢?她怎么办?”江父心里惦记的还是侄女。
“曼轻、曼轻!你脑子里除了曼轻还有没有我跟孩子?你连我们的生命安危都顾不了了,哪还有馀力去想到她?”不是她自私,而是她真是无计可施,为了她跟孩子着想,只有那么做了。
听完阿姨的控诉,林曼轻呆楞又惊惶的捣住嘴巴,虽然她没听清楚来龙去脉,可她听得出来阿姨跟姨文是为了钱在吵架。
而这回他们争吵的对象竟是她!
为什么?她不是按月把薪水交给阿姨了吗?
他们真的为了钱而不要她了吗?
地下钱庄的人真的会来带她走吗?姨丈说不答应,那是不是表示,她还不需要担心,
林曼轻怔然若失地走回房问,坐在书桌,将抽屉里的存折拿出来,里头还有几万块的存款,那是她留着打算缴下学期注册费用的。
如果阿姨真的急需还掉赌债,那她不介意将这笔钱交出去,毕竟一家人本来就要同舟共济,她既是江家的一份子,多少也该为这个家付出一点心力才是。
这个夜里,林曼轻难以成眠地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一再回想着,阿姨那句话,有人愿意提供二佰万的安家费,而条件呢?
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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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林曼轻在阿姨家停好机车,今天的烈日闷热得烫人,因为是公司结帐日,她一整天都在外头送单请款,热得只差没中暑。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时间,怕上学来不及的她一路狂飙回家,进屋换拖鞋时,正好看到阿姨坐在沙发上沉思,“阿姨?”
自从那晚偷听她与姨丈的谈话后,她心里的不安与日骤增,也在那晚之后,她每天几乎无法成眠,总是会在半夜中睡梦中惊醒过来。
听见侄女喊她,江妻仓卒地将手里的文件收进牛皮纸袋,“怎么回来了?你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上课吗?”
林曼轻瞥了下阿姨放到身后的牛皮纸袋,纳闷地皱眉,不懂阿姨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好像是怕她瞧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我回来拿报告,今天早上出门时忘了放进背包。”
“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先吃过晚餐再去上课。”见她清瘦的身子骨,江妻又念了几句:“你不要整天只知道工作跟念书,三餐跟睡觉都要定时,否则累坏了身体,那多划不来。”
林曼轻回以微笑,感受阿姨对她的关爱,她见阿姨起身将牛皮纸袋收进酒柜抽屉,她想起自己早准备好要拿给阿姨的钱。
“阿姨前几天晚上你跟姨丈吵架了?”
江妻北月向侄女,身子僵了下后才回头问她:“你都听见了?”
“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你姨丈这么吵吵闹闹都十几年了?,还不是这么过来了。”江妻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不敢直视侄女探询的目光,所以她转身走进厨房,假装忙碌。
“是不是这阵子姨丈又去赌博了?”林曼轻跟着阿姨走进厨房间。
“不是,你姨文很早就戒赌了。”江妻为她盛饭,并且打断她的问话,“这事情晚点再说,先把晚饭吃了,免得上课来不及。”
“阿姨……。”
“什么事?”江妻又回头忙着整理流理台。
“这钱你拿去。”林曼轻拿出背包里的纸袋,那是她去银行领出来的钱。
“你干嘛给阿姨钱?”
“我想家里可能需要钱,所以就把存款领出来了。”
“傻孩子,那些钱不是你下学期的学费吗?”
“没关系,我可以先休学一年。”林曼轻将纸袋父给阿姨后,坐在餐桌前吃晚餐。
而江妻则是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袋,心里发酸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