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把几条领带摆到身前比画。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滕骐从复杂的数据资料中抬起头来,不赏脸的嘲讽道:“伊斯利,你以为今天是要开Party吗?”
也许很多人都会同意,滕骐那不输欧洲人的体魄,很容易带给人们无形的压迫感,但是他锐利的眼光才是最厉害的杀人武器——而且杀人于无形。
可惜这招对伊斯利不管用。这两年来他已习惯滕骐的臭脸,没有区睿颖在身边,他的脸一天天被乌云所笼罩,最后只剩下黑煞星似的一0一号表情。
“嘿嘿,咱们公司行情看涨,年度股东大会不就是庆祝大会吗?”伊斯利把成果报告书随手一放,一屁股跳上他的办公桌,兴匆匆地抓着五颜六色的领带硬要滕骐帮他做决定,“快啦!帮我挑一条!”
滕骐被他吵得没办法,只好用钢笔胡乱一指。
“啊哈!原来是Louis Vuitton雀屏中选,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滕骐没说话,他根本没仔细看自己选了哪一条。
伊斯利拿起那条银蓝色领带,站在更衣间的镜子前打起领带,打完之后还很自恋的陶醉很久。“啊~~我实在爱死Louis Vuitton的东西了!不如我们也来掺一脚,小小投资一笔,一起来当他家的股东,滕骐,你觉得怎样?”
滕骐从办公桌后起身,阖上资料,拿起椅背上的手工西服,将椅子推进桌底,这才回答他的问题。
“你以为LVMH集团会坐视我们大肆收购他们的股票?”
滕骐偏爱持有公司最高比例的股权,他认为这么做才能确保公司遵照他的理念来经营。
不过要并购具有规模的大公司价格都不便宜,因此当有必要的时候,他也会退而求其次,选择买进部分股权做纯投资,但那毕竟是少部分。
话又说回来,滕骐相信LVMH集团的负责人,不会希望海曼真的对他们的股票发生兴趣。
“别这么小气,就买个10%来玩玩嘛!”伊斯利不死心的游说。“我评估过了,依照Louis Vuitton在全球受欢迎的程度看来,这支精品名牌可以再红上几十年!”
滕骐用一句话堵回去,“等海曼的帐面净值成长率让我眉开眼笑之后再说吧!”
“真狠!”提议被驳回,伊斯利不由垮下俊脸,两人走进电梯后他还不住碎碎念,“啧,打从睿颖回台湾以后就没见你笑过,活像跑了老婆的丈夫似的。”
听见合伙人这么抱怨,滕骐眼眸中的寒意更甚。
伊斯利愣了两秒,知道自己踩着了他的地雷区,忙陪笑道:“呃……当我没说!”
想起睿颖,滕骐的心口便隐隐作痛。
她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了解他,所以当他允诺艾德会留在英国后,她一句责备也没有,像来时一样孤单地回台湾去了。
两年了,他为了稳住海曼集团,忙得甚至抽不出三天假回台湾看她,所以他只能用金钱弥补她,同时填补自己的歉疚。
这两年之间,他每个月汇给她二十万,可是睿颖却从未动用。
是埋怨他吗?
还是另有原因?
电话中的睿颖总是笑着对他说她很好,平时开销不大也不需要那么多钱,但直觉告诉他,睿颖很不对劲。
向来料事如神的滕骐,首度把握不住她的心思。
“叮”的一声,电梯门向两旁滑开,海曼的两大巨头终于来到顶楼的会议厅。
会议厅里已经坐满海曼的大小股东们,因为大家在今年的投资都赚了钱,每个人脸上都有笑意,但是当大家一看见先走进会议室的滕骐,马上停止交谈,偌大的会议厅迅速安静下来,场子冷到最高点,犹如进入冷冻库。
直到亲和力十足的伊斯利随后也进来,股东们看见他那张可比八月艳阳天的笑脸,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放下来。
“布朗董事,怎么绷着脸呢?开心点哪!”伊斯利一掌拍在布朗董事厚实的肩上,笑嘻嘻道:“今年公司又赚钱了,股东分到的红利够你多买好几栋亿元豪宅,多养几打小老婆哩!”
布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尴尬得要死,其他股东们则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最后是大家察觉到滕骐冷冽的眼神,才有志一同的止住笑意。
呼~~超级冷冻库又发威了,现场一片冷飕飕。
滕骐走上主席台位置,摊开报告书,对着麦克风说道:“相信大家都拿到一份刚出炉的股东手册。如果各位想知道去年一整年度,海曼为各位股东的荷包赚进多少钞票,请参阅手册第四页到第十二页,相信报表上的那些数字足以让各位一整年含笑入梦。”
我还含笑九泉咧!坐在台下的伊斯利满脸黑线。
现在是在做年度会报,又不是在告别式上念悼辞,拜托他可不可以别这么酷?
“接下来的时间,我想与各位谈谈海曼目前正在进行的并购案。有关于并购‘桥森’一案,我们决定投入一亿资金……”
股东之中有人举起手,打断滕骐的陈述。“抱歉,我有个问题。”
滕骐点点头,“詹森董事,请说。”
“我希望你能重新考虑并购‘达尔文科技’的可行性。”
滕骐神情冷漠,“我以为那件案子已经达成共识,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讨论。”
“恕我不客气的说一句,那完全是你专断独行的结果。”詹森气愤难平,“谁都看得出来,‘达尔文科技’的发展性绝对比‘桥森婴儿用品’来得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舍弃‘达尔文’选择‘桥森’?”
沉默陡然降临,偌大的会议室里人人噤若寒蝉。
伊斯利实在很佩服詹森,甚至是有点同情他——他实在很有胆,竟然敢当面质疑滕骐在投资方面的能力。
他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要那些在商场上混了一辈子的大老听命于两个年轻人,面子上是有点挂不住。但是他俩可是把股东们的荷包都喂得饱饱的,这样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
滕骐环视一扫。他相信台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股东同意詹森的看法,只是没有人有他的胆子敢当面质问他。
“我不碰高科技产业,虽然利润可观,但风险太大。”他简单的解释。
“你当我们是傻子?投资是一定有风险的,这算哪门子理由?”詹森重重拍桌,态度火爆,“滕骐,海曼投资集团也有我们的一份,就算你身为海曼的总经理,也有义务要给我们一个确切的答覆!”
现在的气氛不只僵凝,还弥漫着一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呼~~”破坏气氛的声音突然响起,引来众人注目。
只见伊斯利皱着眉吹着烫口的咖啡,当他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他挥挥手,“请继续,不用理我。”
这种小事,滕骐三两下就可以摆平,他只要专心喝他的咖啡就行。
滕骐看着詹森,冷冷一笑。
“要并购高科技产业,就得把每年所得的利润当作资金,一再地重复投资,甚至还要加倍支出,做为研发费用。要是顺利就罢了,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责任由谁来扛?”他犀利反问。
这句话,问得每个人鸦雀无声。
“詹森先生,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桥森’的原因。我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詹森听完,像是只被拔光爪子的狮子,一脸颓丧的坐下。
滕骐冷列的眸子扫视全场,低沉有力的声音即使不必透过麦克风,也清清楚楚的响遍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