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在做一件事时,就是做了。只有人类,会找种种理由,来说服自己或别人,或解释,那行为的合理与高尚性,也就不必赤裸被检视。
那么,她的“理由”呢?为什么不一辞了之,干脆撇清得远远、一干二净算了?就只是因为担忧失去工作后,经济、生活的不稳吗?
她说不出。对自己仍然无法完全坦白。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原以为会是很难堪的一天,但出乎张明美意料的,周英杰整个早上没有找她麻烦。后来她才知道,他人在南部,她松了一大口气。
昨晚,她又想了许多,觉得周英杰意在羞辱她,才作了那提议,并不是真的有那个意思。想到此,她就宽心许多,心想只要挨过短暂时间,厚脸皮的坚持下去,就没事了。毕竟,周英杰地位、立场不一样,厌恶一个员工,为难她一下,发泄过后就算,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跟她计较,继续跟她过不去。当然,如果他干脆将她辞了,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时刻都像在面对刑期宣布似。
寒上加霜的,她发现办公室里其他人,有意无意地忽视她,态度忽然变得冷淡。不过,她们本来对她就不“热情”,好在她平常也沉默不多话,不常与其他同事交际,所以,也不觉得有多难过。
“哪,这个麻烦你,我三点就要,请你快一点。”只是莉莎常在最后关头才把工作丢给她,然后急着要,她必须赶着做完,神经紧张不已。
结果,核对一份报表时,把数字给弄错。莉莎发现了,生气地责骂。“明美,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工作?这个很重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随便,以为一点小错误没什么,你知不知道一点小数字不对,公司就要损失多少?”
“对不起。”张明美低头道歉。“我马上改过来。”
“改过来就没事吗?要不是我发现了,出的错误谁要负责?公司损失谁要赔偿?”
“对不起。”张明美只能道歉又道歉。
莉莎仍气呼呼地高声责骂,吴妙丽被她的叫骂声引出办公室。
“怎么回事?”扫了大家一眼,没人说话。“莉莎,明美,你们两个进来一下。”
莉莎垮着脸,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一肚子不满似。张明美低着头,没有辩解或解释。
“明美,你太不小心了。”吴妙丽说:“这种错误最要不得。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怎么还犯这种错误?”
“对不起,我以后会更小心注意。”不管怎样,都只能道歉。
“你最近心浮气躁,出了这种错,大家工作的情绪也受影响,你自己要多加注意。”
“我会注意的,对不起。”
“好了,没事了。以后小心一点就是。”
只说了张明美两句,轻轻放过,莉莎很是不满。出去后,也不对着特定任何人,自言自语似对着空气不屑说:“有关系的人就是不一样,出了纰漏都没事,像我们这种没关系的,不被妙丽姐骂个脱层皮才怪。”
张明美默默低着头,只能当什么都没听见。
“莉莎,你还说!你不怕这话传到老板那里,你有关系没关系都逃不了关系。”不知谁讽刺地说笑。张明美低着头,无法看知说话的是谁。
“哟,我怕死了。”莉莎夸张地拍拍胸口。
小办公室里开始有人在揣测张明美和周英杰之间的关系,异样的眼光里有许多不屑。典型的“总裁与小秘书”模式,也不必费脑筋多想,反正靠得还不是女人的“原始本钱”。甚至讽刺,蕾贝卡那个秘书位置大概快不保了。
那些不屑中,还有更多不平与不甘的情绪,若换作一个漂亮性感身材好的女孩也就罢了,但就那个张明美?!她们会计部里随便一个都比她强、比她抢眼,为什么是她?!
这种情绪却无法明说,大家只是对张明美更加排斥不屑。而张明美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也令她们更加反感。
下班前一个多小时,周英杰回到公司,一回到公司就立刻把张明美叫进他办公室,还交待蕾贝卡挡掉所有电话,而张明美进去之后直到下班时都没再出来。
会计部里议论纷纷,又不屑又不齿。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张明美一进去,周英杰就把一堆资料丢给她,要她整理。那些都是很专业的东西,市场评估与分析的数据等等,她看了一个头两个大,脸也红起来。
“对不起,这个……我看不懂。”她老实承认。
周英杰抬起头,语带讽刺。“不懂?我花那么多钱请你来公司是干什么的?”
那口气!她明白他是故意为难她。
“我只是会计助理,主要是做帐算帐核对数字。”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坦然。
周英杰学经历傲人,自己以前是专业人士,在金融业工作多年,属于精英中的精英,自行创业以后,能力才干更是有目共睹。她跟他的差,岂止是云跟泥的区别!
她的学历有限,能力普通,平凡又平凡。如果能够,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吴妙丽那样,成为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男人总希望、追求梦想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所以,女人也就只有两种:要不,就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温柔解语,专门伺候男人;要不,就是学识能力与男人旗鼓相当,让男人欣赏折服的女人。
她什么都不是。
“算了,去把那些整理好。”指着角落一直没被动过、上回她没整理完的期刊杂志。
跟上次一样,她干脆坐在地毯上,把未整理完的部分重新分门别类,再依照日期整理收拾。周英杰几次抬头看她,她没发觉;一时忘了双手沾了灰尘乌漆抹黑,手背往脸上抹擦一下,脸颊黑了一块,却浑然未觉。
周英杰盯着她看了一会,皱皱眉,打了电话不知在讲什么。她听见说话声,抬头望去,发现他边说电话边盯着她,心里一吓,心虚地飞快低下头。
好不容易熬到快下班时,张明美总算把所有期刊杂志都归类整理好。周英杰突然大步走到她身前,她觉得奇怪,仰起头看他,他忽地蹲下身,扳起她的脸,从衣袋抽出一条手帕,粗鲁地擦抹她的面颊。
“好痛!”张明美缩动一下,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总经理——”蕾贝卡敲门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只见张明美坐在地上,仰着脸,周英杰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扳抚着她下巴……
这是什么画面?
太多空间让人想象。
蕾贝卡若无其事道声歉,正要退出去,周英杰叫住她。“等等,蕾贝卡。”走过去,拿起桌上一份资料交给蕾贝卡,交代说:“麻烦你把这份资料传给黄氏集团的黄经理,然后帮我取消今晚跟‘祥荣’王经理的约会,说我人在南部还没赶回来,改订在明天。”
“好的。”蕾贝卡专业地一板一眼回答。递给周英杰一张备忘录。“这是刚刚打来找你的电话,重要的我都记在上面了。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没有——哦,对了,帮我在‘横滨’订个包厢。”
“好的。”
张明美早已经赶紧站起来了,战战兢兢站在那里。蕾贝卡若无其事瞥她一眼才走出去,张明美觉得像被看透什么似,内脏被穿刺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