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在别人身上见过那种刺青?”
“是的。”
“但会是谁呢?”
“我想到的名字是蓝法瑞。”迪生冷笑道。
“对。”爱玛的脑筋飞快地动着。“如果兰妲是蓝法瑞的情妇,那么许多问题都可以得到解释,对不对?”
“对,例如灵药秘方可能是她从蓝法瑞那里偷来的。”
爱玛轻咬下唇思索着。“你曾经说过蓝法瑞死在他罗马寓所的火灾中。如果兰妲是她的情妇,那么她不久前一定也住在意大利。”
“没错。”
“但她自称来自苏格兰。就算那是她说谎好了,我们发现的那些海报和剧评也只显示她住在英格兰北部,而不是意大利。”
“海报和剧评上的日期都在两年多前。”迪生提醒她。“谁知道她从那之后在哪里?”
“有道理。也许她去了意大利。”
“也许吧。”迪生说。“这其中仍有许多疑点,但你的刺探很可能会使兰妲自乱阵脚,鲁莽行事。我们正好可以从这些行动中得到线索。”
爱玛安心了些。“这是不是表示我仍然受雇于你?”
“我想我会再雇用你一阵子。”
“谢谢,先生。听说你没有解雇我的打算令我如释重负。”
迪生咕哝一声。
“我猜现在并不适合提醒你还没给我推荐信?”她小心翼翼地问。
“对。”
两人陷入沉默。爱玛端详着自己的手,片刻后开始玩拇指。沉默持续。
“你在想什么?”迪生问。
她清清喉咙。“我只是在纳闷,绅士怎么会做出刺刺青这么奇怪的事。”
“当时我只有十九岁,”迪生自嘲道。“年少轻狂,什么怪事都做得出来。”
“也对。”她喃喃道。
他露出令她脸红心跳的笑容。“想不想看我的刺青?”他动了动,好像准备拉开毛毯。
爱玛慌了。“不要。”她瞪他一眼。“别闹了,先生。我怎么会想看你的刺青?那非但不关我的事,也不合体统。你毕竟是我的雇主。”
“不知道我为什么老是忘记那一点。”
感觉到车速变慢使她松了口气。终于要到家了,她终于可以上楼回房睡觉了,怕只怕她会一直想着迪生的刺青而睡不着。
第十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义泰沉思地望着壁炉里的火焰。“如果事情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个资深会员不仅退出了梵萨圈,还自立了门户。”
“看来确实是如此。”
迪生瞥向书房窗户,其中一扇窗户大开着。他知道那是在他抵达前打开来通风的。他仍然可以闻到残留的鸦片烟味。义泰近来的用药量大增,想必是疼痛日益严重。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可悲。”义泰眼中闪着愤慨。“梵萨学会的风纪组必须妥善处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秘笈落入那个叛离分子手中。”
“我认为他不会比我们更接近找到秘笈。”迪生往后靠在椅背上。“否则他也不用派弟子监视我。”他决定省略梵萨斗士向他挑战的事,以免徒增义泰的烦忧。
“这个叛离分子可能在用声东击西之计,企图干扰我们的搜——”一声痛苦的呻吟使义泰语不成声,他紧闭眼睛,一手按住上腹部。
迪生立刻站起来。“要不要我叫人再拿些药来给你?”
“不用了,谢谢。”义泰睁开眼睛,颤抖地深吸口气。“我等你走后再服药。服了药,我就无法清楚地思考。我们说到哪里了?对,叛离分子。天啊!万一他先找到秘笈呢?”
“别激动,义泰。”
“那种事会使学会成为梵萨嘉拉僧侣眼中永远的耻辱,那会是最不可饶恕的背叛。”义泰虚弱地靠在扶手上。“那种事绝对不可以发生。”
“我发誓,无论那个叛离分子是谁,他都不会得到秘笈。”
该告辞了,迪生心想。义泰需要服药止痛。
半个小时后,迪生来到费夫人的门前。
前来开门的管家韦太太一脸戒慎地屈膝行礼。“下午好,施先生。”
“下午好,韦太太。麻烦你通知葛小姐我来了。”
韦太太清清喉咙。“呃,先生,爱玛小姐此刻恐怕不在。”
“不在?又出去了?可恶!她明明知道我下午要来看她。”
“对不起,先生,但临时出了点事。”
“她到哪里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前有位艾夫人捎信来要爱玛小姐今天下午去拜访她。”韦太太说。“爱玛小姐说你会了解的。”
迪生起初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着感到心头一凉。“艾夫人?你确定吗?”
“确定,先生。”
“可恶!”迪生火冒三丈,但气的大部分是自己。“我早该想到这可能性。那个老太婆说不动我,所以直接对她下手。”
爱玛被迫独自面对他可怕祖母的画面在他的脑海浮现。薇丽不会手下留情的,爱玛纵使再坚毅勇敢也不是她的对手。
迪生立刻转身奔下台阶。他只希望他能及时赶到,以免爱玛被羞辱的体无完肤。
二十分钟后他猛敲艾家大门。仆役长简金一脸责难地前来开门。迪生早已习惯简金向他的女主人学来的那种表情。
“告诉艾夫人我要立刻见她,简金。”
简金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艾夫人特别交待我告诉所有的来访者她不在家。”
“别挡路,简金。”
“慢着,你不能擅闯民宅。”
迪生懒得回应。他直接走进大门,强迫简金闪到一旁。
“你给我回来,先生。”简金追进走廊。
迪生在客厅门外停下,回头瞪他一眼。“别插手,简金。这是艾夫人和我之间的事。”
简金犹豫不决,但似乎知道他输了。他气呼呼地在迪生背后的走廊上徘徊,但不再试图阻止他。
迪生有股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冲进客厅把爱玛从薇丽的魔掌中抢过来。但他拿出最大的自制力,尽可能悄悄地推开房门。
他的心血白费了。两个女人都没有听到他进来,她们坐在房间的另一头,全神贯注在对方身上。两人的针锋相对使气氛异常紧张。
“……只不过是个职业伴从。”薇丽冷冰冰地说。“迪生怎么可能把这椿婚事当真?他显然只是在利用你。”
“由于你是他的祖母,所以我能了解你全是为迪生的幸福着想。”
“没那回事。幸福是短暂虚幻的,那种目标无法促进责任感,追求幸福只会使人行为放荡轻浮而导致倾家荡产。”
“啊。”爱玛若有所思地啜口茶。“我了解。”
薇丽满脸不悦。“你以为你了解什么,葛小姐?”
“你大可不必担心迪生缺乏责任感,艾夫人。你想必跟我一样清楚,他不是他父亲那种骄奢淫逸的败家子。”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放肆!”薇丽低声怒斥,锵地一声把茶杯放在碟子上。“你凭什么那样说维礼?他是家世显赫的贵族。”
“可悲的是,血统跟荣誉感似乎没有直接的关系。”
薇丽气得脸色铁青。“你在暗示维礼没有荣誉感吗?”
爱玛耸耸肩。“据我所知,他对荣誉感的认知跟其他的贵族子弟差不多。”
“我想也该是如此。”
“换言之,他不会让荣誉感妨碍他寻欢作乐。”
薇丽的嘴唇颤动。“你说什么?”
“费夫人告诉我,在他短暂而活跃的一生中,维礼败光了家产,至少与人决斗了两次,跟无数的朋友之妻上床,蹂躏缺乏雇主和家人保护的年轻女子。”
“你对我的儿子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