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打开了深锁的小门。
“少奶奶,就在里边了。”
湛离从推开的门缝中望进去,在结满蛛网的小屋里,看到了一个牌位,牌位上写了四个小字──阎氏可娘。
“我想自己一个人进去。”
“少奶奶,您怀着身孕,这样妥当吗?”老太太忧心地提醒。
“我不在乎。”湛离淡笑了笑。
“少奶奶,我们就在外头守着,有什么事呼喊一声。”老夫妻说道。
“好。”她点点头,独自推开门走进去。
小屋里很阴冷,四处挂满蜘蛛网,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人整理过了。
她点上香烛,把烛台轻轻搁在牌位前,拿着香虔诚地祈祷叩拜。
“可娘,如果你有恨,你可以找我报复,身为湛氏子孙,我不能有怨言。你要我失去美貌,我愿意,如果你要我的性命才可以化解你的仇怨,我也愿意把性命给你。我不敢求你给我美貌和终生的幸福,但是我只求你,求你不要夺走阎家的孩子。生孩子是一个女人面临生死的关卡,我想,你也许会在那个时候报复我,夺走我的孩子,让我一辈子痛苦,好完成你的毒咒。我在这里请求你,你可以夺走我的生命,但是请不要夺走阎家的孩子,我请求你……”
她虔心祈祷,插上香,顶礼叩拜。
密闭的小屋内忽然悄悄掠过一道冷风,湛离紧张地深吸口气,仿佛听见隐隐约约、轻柔哀怨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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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她每隔几日,便会只身前去祠堂,恭敬地祈求,甚至暗地里拿钱请看守祠堂的老夫妻修整小屋,把小屋里里外外整理干净。
这天夜里,湛离紧偎在阎天痕怀里,享受着属于夫妻之间的宁谧。
“我发现你最近常常一个人溜出去,都去了哪里?”阎天痕把手放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我去神堂祭拜可娘。”她在祈祷时总是这么喊,时日久了,竟有种亲切感,倒像朋友一般。
“可娘?”他没听过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发下毒咒的大少奶奶。”
“你去祭拜她?”阎天痕大为吃惊。
“嗯,她其实很可怜……”她低低说着可娘的遭遇。
“你觉得她听得见吗?”
“我也不知道。”她轻叹。“如果她听得见,我希望她不要再怨恨,她应该投胎转世,去过一个新的人生。”
阎天痕掌心覆着的小生命突然动了一下。
“这个小家伙最近动得好厉害。”
湛离流露出满足的笑。“是啊,有可能是男孩。”
“若是男孩,爹一定高兴得疯了。”阎天痕大笑。
“你可不要重男轻女。”她正色地提醒他。
“我不会。”他吻了吻她的颈窝。“我们要生很多孩子,不管儿子还是女儿,他们都会得到最完整的爱。”
湛离微微侧转过身,接住他的吻,唇边漾起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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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时节,阎府从上到下都引颈期盼着新生命的到来。
在冬天与春日交界的时分,湛离生下了一个男孩。
婴儿响亮的哭声在阎府中回荡,似乎在回应着众人的期待。
阎宣之抱着婴孩,兴奋得老泪纵横,而阎夫人和湛大娘则对天合十地向菩萨谢恩,阎府上下浸淫在一片欢天喜地中。
刚生完孩子的湛离,听见孩子的暸亮哭声后,彻底地放松下来,任由心疼不已的丈夫紧紧抱在怀里。
“阿离!”阎天痕忽然瞪住她的脸,惊讶地低喊着。“快看你自己的手!”
湛离勉强睁开疲惫的双眼,看见阎天痕把她的衣袖拉高。
蓦地,她停住了呼吸,看着自己手臂上猩红的蝶斑慢慢、慢慢地淡掉了!她太惊骇,挣扎着起身,卸下全身的衣衫细看。
猩红的蝶斑消失了,光滑洁白的肌肤缓缓显露出来。
“阿离──”阎天痕无法置信地抱住她。
湛离仰着脸,欢喜得不住低泣。
她仿佛看见赤色的蝴蝶飘飞满天,远远地朝天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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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府花园里,三个小男孩拿着木剑玩比剑的游戏,两个小女孩则蹲在花圃前摘着小红花做花圈。
“恶贼,看你往哪儿逃!”最小的五岁男孩擎着木剑追杀他的九岁大哥。
“阿石,你当心点儿,别乱打!”八岁的二哥很怕小弟毫无章法的乱打会害大哥受伤。
“我才没有乱打,爹说这招叫‘三分天下’!”排行最小的阿石什么剑术都没学会,招式的名字倒是记得挺清楚。
“胡说八道!‘三分天下’才不是这样,大哥教你‘东风乱舞’!”大哥伯英陪着小弟胡打嬉玩。
“看我的‘火烧连环’!”老二洛羽一剑刺去。
兄弟三个人练剑练得不亦乐乎。
“姊姊,你看!”六岁的老四合心给姊姊看她用红花搽得嫣红的指甲。
“好漂亮!你看我的。”七岁的老三曼云笑嘻嘻地展示她的花圈。
三兄弟一阵过招后,老么阿石的木剑突然飞了出去,直接命中老四合心的头,合心立即捂着脑袋大哭起来。
阿石闯下祸,心一慌,回身飞跑。
“阿石,过来跟合心道歉!”大哥伯英眼明手快,立刻抓住阿石主持正义。
“我又不是故意的!”阿石皮得很,硬是不认错。
“合心好像流血了!”老三曼云惊呼一声。
“我要去告诉爹娘──”合心哭哭啼啼地告状去。
“阿石,你再不道歉可要糟了!合心一去告状,爹绝不会饶了你的屁股!”二哥洛羽抱着双臂劝道。
“我偏不要道歉!爹就疼曼云跟合心不疼我,反正爹最爱打我的屁股了,一天不打他就手痒!”阿石理直气壮地喊。
洛羽翻了翻白眼。“爹打你还不是因为你太皮了,要不爹怎么不打我和大哥呢?”
“我偏不要道歉!”阿石转身要逃,立刻又被大哥抓住。
“你给我过来!这么皮,该让爹再好好打你一顿!”伯英揪住他的衣襟,一路拖往内院。
阎天痕和湛离正在屋里一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一边沉静地低谈。
“豫章郡采下了一批好木,后天我就要动身去看货了。”阎天痕放下书本,低声说道。
湛离把怀中刚满月不久的女娃娃放进摇篮里,轻摇着。
“这一回要去多久?”她温柔地看着摇篮里红扑扑的小脸蛋。
“大概十天左右。”阎天痕起身走向她,长指探向她的颈背,抚揉着柔滑细腻的肌肤。
“天痕,我才刚坐完月子没多久。”夫妻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不会不知道丈夫此刻的眼神和动作在暗示着什么。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已经忍耐很久了。”他抬高她的脸,倾身袭向她的耳际,轻柔地吮吻。
“我才刚生完孩子呢。”她推开他性感挑逗的嘴。“我可不要再生了,谁像我这样年年都生孩子的,好丢脸。”
“有什么好丢脸?我只有你一个妻子,不让你生孩子,难不成你希望我让别的女人生吗?”他把她拉起来,俯首吻住她柔润的唇舌,在她唇边温柔细语。“更何况,有哪一个女人像你这样,每生完一个孩子,就更美艳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