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他笑得好诡异,好像……她脸上沾了泥巴那样惹他发笑。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没什么。大概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向茶店要了这个。”他举起手,手上拿着一包用透明塑胶袋装着的冰块。“来吧!”他拉着她走到人行道旁的花圃坐下。
看着他抽出手帕将冰块包好,轻轻地按压在她的手臂上,瞬间冰凉的触感让夏桐抽了口气。
罗青彦轻笑一声。“不过是一点小伤?”
听得出他口气里的揶揄,夏桐撇撇嘴,懒得跟他争辩。
他也不再进逼,小心地移动冰块,确定冰敷了所有伤处。不好意思再麻烦他,夏桐接过冰块自己来。
“回家后要多冰敷,可以有效地止痛并防止肿胀。”他叮咛道。“还有你的臀部,如果还一直痛下去,最好去看医生,搞不好骨盆移位了,会影响将来生育。”
听到她最难缠的猎物竟然若无其事地谈论她的屁股,夏桐觉得既难堪又怪异。不知如何反应的她,只能怒眼瞪他。
“还真是多谢你的关心哦!”
不明白她为何生气,罗青彦又皱起眉。“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你刚刚那一摔很重,对臀部——”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讨论我的屁股?”不想再听他说她的隐私部位,夏桐只好大吼截断他的话。
罗青彦挑起一道眉,快快地开口:“不讨论你的屁股,那么来谈谈你刚才愚不可及的行为吧!”
愚不可及?他在说什么?夏桐眯眼瞪他,不相信他竟然敢开口说她愚不可及。抿着嘴不发一词,她倒要听听看他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一般人遇上那种疯子,都会心生警觉、放软姿态好逃过一劫吧?哪有人像你这样还故意刺激犯人的?”许是因为她方才的激烈反应刺激了他的记忆,罗青彦一想起先前在茶店里的冲突场面,就不由得生起气来。
“什么?我?故意刺激犯人?”他还真敢说,她何时刺激犯人了?她怎么不知道?
“没错!”罗青彦犯颜直谏道。“人家都一脸煞气地跑来寻仇了,你竟然还火上添油地教训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听听看这是什么话?受害人明明是她,他却反过来责怪她?这是什么道理?
“难不成你觉得我刚刚哪一句说得不对了?错的人是他不是我,难道我还得低声下气跟他赔不是?”
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夏桐的脾气也上来了。她双手环胸,杏眼圆睁地与罗青彦四眼相对。
“匹夫之勇!”罗青彦哼道。“今天还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才没能继续更严重地伤害你,万一他趁你落单时下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以卵击石的下场吧?”
听到他再次暗示她笨,让她火气更旺。明知道他所言甚是、句句属实,但理智却无法让她冷静下来。
“你——你这头猪!”
第三章
气急败坏的她,已顾不了理性的哀号,口不择言地骂出长期以来压在心里的秽语。
罗青彦挑了挑眉。相识的六个月来,夏桐从不间断登门造访,虽然她总是笑脸迎人,但他直觉那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如今被逼得词穷,终于露出马脚,原来驴子小姐除了固执之外,脾气还挺大的。
恶言一出,夏桐随即意识到不妙。她咬着下唇,想着自己怎会理智尽失地率尔而对?
“猪?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一头猪啊?”他平静的模样反而让夏桐感到一股颤栗。
人家不是说“会叫的狗不会咬人”?相反地,要更加留心的是那种“不会叫”的狗,因为它往往会出其不意地一口咬住你,攻其不备的杀伤力是最强的。夏桐不安地揣测,罗青彦似乎就是这种“不会叫的狗”。
思及此,夏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地猛然抬起头。“谁教你……你刚刚不也叫我‘驴小姐’?”
他忽然笑开来。“你有听进去啊?你刚刚一脸痴呆的样子,我以为你没听到。”
“罗青彦!”她咆哮。“你这是第N次骂我笨了,别欺人太甚了你!”
“有吗?”他歪着头,露出下解的表情。“我何时骂你笨?我怎么不知道?”
“少装傻了。”她咬着牙说。“你明说暗讽,不晓得骂过几回了。我一再容忍,你当我好欺负啊?”
“你?好欺负?我可不敢那么说。懂得教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人,我不认为是好欺负的。”
夏桐不明白地看着他。罗青彦看她侧着头的模样,有一瞬间他觉得她纯真无邪得好可爱,一点也不像她成熟的外表那样世故。
“你都这样指点别人应付男友的‘要求’吗?难怪你会惹来麻烦。”
忽然明白他话中之意的夏桐睁大眼睛。“你……你偷听我们谈话?”
“什么偷听,是被逼听到的好不好?”罗青彦说。“你们说得那么大声,我不想听到也难。”
夏桐才不管他是不是被逼的,也不理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她只在乎他听到多少。
“你全都听到了?”
他挑了挑眉。“你指的是什么?是你劝你学姊试着接受男友‘肛交’的求欢?还是那个叫她男友先‘自捅’一番的提议?”
“啊!”夏桐孩子气地大叫,老羞成怒地指着他咆哮:“你怎么可以偷听!你什么时候进来坐在我们隔壁的?我怎么可能没看到?”
“小姐,我一开始就坐在那儿了,好吗?你没看到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压根儿也不想听到你们姊妹淘聊的‘隐私’。听到你竟然建议捅男人的屁股,让我想笑又不能笑,差点内伤。”说着说着,他又笑出声来。
“原来,我听到的怪声音是你发出来的。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她愀然作色地又说:“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也不该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听到最后啊!那样一点也……也不绅士。”
罗青彦听到她的批评,反而露出更大的笑容。“绅士?小姐,难道你希望我当时站起来‘绅士’地请你们不要再讨论吗?还是‘绅士’地提供其他意见?如果我那时真的站起来,不把你们吓死才怪。”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夏桐无从反驳。她气呼呼嘟着嘴,恨透了这种无话可说的窘境。
感觉融化的冰濡湿了手帕,在手臂上留下水渍,夏桐咬着唇,突然拉开包包搜索起来。
不懂她突来的举动,罗青彦问:“你在干么?”
“找钱包。”她闷着声说。
“找钱包做什么?”
“还你钱啊!”
像是极力不想和他说话,她的回答都简短扼要且没头没尾。罗青彦叹气,知道若想搞懂她的想法,就只好继续发问。
“干么还我钱?”
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刚刚的茶资啊!我不喜欢莫名其妙欠人家人情。”
罗青彦总算搞懂她在想什么。
“哦!”他点头。“怎么会突然想还钱?”
“因为我不想再待在你身边,那会让我克制不住我的冲动。”她整个头几乎都埋进包包里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什么冲动?”
她抬起头。“想杀你的冲动。”
他爆出一串大笑。相识那么久,罗青彦第一次发现眼前这女人好有趣。他知道她其实很聪明,虽然他常有意无意暗示她笨;他也知道她那温柔可亲的模样是表象,其实骨子里既火爆又叛逆。但他没料到她竟然可以这么幽默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