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哪里都不准去,要是你敢轻举妄动,我马上把你送回美国去。”他胡言乱语,神智不清,他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重点是不要她搬出去。
但他的胡言乱语吓到以珂了。
倏地,眼眶翻红,连退几步,她退到墙边,背靠上冰冷壁面,不敢置信地望住纬翔。
是真的害怕呀,害怕继父,害怕受虐的日子重新回来,她怕得那么严重,怕得全身发抖。一时间,那些痛苦经历,全数爬进脑中,一寸寸凌迟知觉神经。
痛,她的手脚、背部肩胛,每一寸肌肤都痛得发麻,一下一下的痛殴,她的皮肤要炸开似地,热辣辣的疼痛袭心……头撞到墙壁,她尝到腥咸的滋味,那是血,红透心……
她当机了,无法阻止的痛烙上心,痛啊痛……惊惶攀上,甩不开的梦靥……
以珂的泪水灼烫了他,后悔,他不该残酷地拿父亲吓她,那是她一辈子挣不开的恶梦呐。
趋向前,他想将以珂拥入怀中安慰。
更快地,一直待在门口偷窥的Susan冲进门,她夸张地赶在纬翔前面抱住以珂。
“天呐,发生什么事?纬翔,我不是说过了吗?千万别再为了我和以珂争执,我不在乎她们对我的态度,我坚信,只要持续努力,早晚她们会了解我的真心。”
在Susan的搂抱下,以珂抖得更凶了,她终于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纬翔深吸气,背过身,他很高兴Susan出现,用她的温柔代替自己抚慰以珂的恐惧。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准你离开这个家。”撂下话,他转身离开书房。
门关上,Susan松开手,双手叉腰,用胜利而高傲的姿态对以珂说:“如果你的记忆力没问题的话,两个月快到了,我希望届时,不会再看见你。”
“纬翔说过不让我搬出去。”他比较希望她为了商业利益嫁入豪门吧。
“难道连搬家都需要我替你找藉口?”Susan冷笑。
以珂无法应答,她低下头,静静地舔舐被纬翔撕开的伤口。
“你大可以不理我,但若是再度发生上次那种事,我可就爱莫能助啰!”她笑笑,转身离开。
当Susan走过长廊,打开另一扇房门时,她揉红眼睛,逼出两滴泪,投入纬翔怀中说:“对不起,她听不进去我的劝,不过,我不会放弃劝说她的,终有一天,以珂一定能了解我的苦心。”
叹气,纬翔轻拍Susan的背,他到底该拿小恩和以珂怎么办?
第九章
在纬翔的不准中,以珂没搬出去,但她接下两份工作,不到十二点,不会进家门。小恩则是一放学就把自己关在宠物屋里,拒绝和Susan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纬翔认定她们在作消极抗议,企图对付他和Susan。
想抗议就抗议吧,反正他不会妥协,以珂必须留在家里,小恩必须对Susan适应,他相信时间够久,她们终会明白,再不愿意,他们是家庭、是亲人,是一辈子牢不可破的关系。
纬翔和Susan之间呢?
在罪恶感驱使下,他勉强自己对Susan付出关心,他很明白对她不会有什么爱啊情的,但他会负起责任,提供Susan一个平安、无虞的优渥环境,就像天下丈夫为妻子做的。
他本是责任感重于一切的男人,也本来就看不起爱情。
想想父亲口中的爱情,他的爱情让两个女人在水深火热中痛苦生活,试问,这种爱情有何意义?
至于对以珂……纬翔叹气。
看不见她,他变得暴躁莫名,没有以珂的餐桌,他食不下咽,没有以珂的庭园,散步变得缺乏意义。生活中若有所失,他失去以珂的笑容,失去他们的共同话题,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生活动力,他又回到以珂和小恩来台湾之前,那个刻板无趣而严肃的冷酷男人。
他批评过以珂的笑,说她的笑包着莲心,苦难尝,还说她笑时眉头皱得像受虐儿,找不出快乐的味道。
她花多久时间才学到正常人的微笑?
很久,至少有半年,他说她的笑会交不到男朋友。她顶嘴回应,说:“是你不准我在大学期间交男朋友”。
他是个严苛兄长,不准她晚归、不准她交异性朋友、不准她对男人放电、不准她参加校际交谊……他简直是法西斯了,问题是,法西斯也没他管得多。
糟糕,他总是想起以珂,在书房时想,在忙碌的工作间想,无时无刻,她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晃来晃去,支配他的心情。
他想解释,这是哥哥担心妹妹的安危,但骗不了自己,他想她,想得又凶又急,思念在他们呕气的两个星期里抑郁。
纬翔叹气,看看腕表,十二点半了,为什么以珂还不回家?
替熟睡的Susan拉拉棉被,为了和她们赌气,他让Susan搬进自己房里,同床几日,他一天比一天更不能适应,偶尔她表现出亲密,他竟尴尬得落荒而逃。
是怎么了?他们是夫妻啊,他竟没办法忍受Susun的接近,没办法忍受她表现出的女人味,好几次,他想留在公司里不想回家。
这是错误的,纬翔心知肚明。他擅长尽责任,但第一次他觉得婚姻、这份责任让他好疲惫。
出门,他走进小恩房间,把她不安分的手脚放进棉被。
看见床头的童话书,是以珂念过的阿兰的七色线,纬翔莞尔,没有以珂念床边故事,她必须自己来了?希望会增进她的阅读能力。
他承认,自己想念那些读故事的夜里,一个故事拉出一些看法,他和以珂怎会有那么多的事可聊?她接下的话,往往符合他的思考,他接的句子,常常让她拍手大笑,他们的默契好到让人讶异。
拂开小恩额前乱发,印上轻吻。“对不起。”他说。
对不起,他不能不勉强小恩适应Susan,就像他不能不勉强自己接纳Susan一样,人不行只做想做的事。
他在小恩房里待了一些时间,离开时,已经凌晨一点二十分。
还没回来?以珂要在外面留到多晚才甘愿,她要和自己战争到底,不肯妥协?
吐气,他预备下楼等她,如果以珂不是太累的话,他们该开诚布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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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居然晕倒,神奇吧,在美国饱受艰难时,她没晕倒过,反而是在衣食丰足的台湾晕倒,真怪!
“你有几天没好好睡觉?”驾驶座的小乔偏头问她。
几天?她算不清,是从对纬翔提出搬家那天吧,那夜,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不对,是更早,是从Susan进门后,闷在胸口的难堪常教她半夜惊醒、睁眼天明。
Susan不动手打人、不搞家暴,但她带给以珂的心理压力,不亚于继父。
“功课有点忙。”她推拖。
“说谎,我看你是赚钱赚疯了,医学院的功课已经够重,你还兼两份差,不累倒才有鬼。”小乔一口气戳破她的谎言。
抱歉笑笑,今夜幸好小乔在,他正在她打工的书店里找书,以珂晕倒,他二话不说,陪着上医院,医生说她有贫血现象。
贫血不是女人都有的毛病吗?会弄到晕倒,也算她厉害了。
“别告诉纬翔好吗?”她轻声央求。
“纬翔、纬翔,你不喊他大哥?”这对兄妹让人很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