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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或许是因为太痛了,痛到他失去理智,无法控制自己……

  “他没有离婚。”在一团混沌中,他听见她清冷的嗓音。“他老婆去世了。”

  他陡地一震,定定神,望向沉静。

  她也正看着他,眸光的温度,是极地般的冷,他心一沉。

  “安安的妈妈,是因为难产死去的,所以安安从来没有见过亲生母亲,而这也是他爸爸最大的遗憾。”她缓缓地说,字字句句都冻凝,在他心里掷下冰雹。

  孟霆禹哑然,浓浓的懊悔攫住他。

  “顺便告诉你一句,我的确很喜欢安安的爸爸,但我从没想过跟他交往,我只把他当朋友。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她讥诮地微弯唇,意味深长地瞪他一眼后,翩然旋身。

  看着她盈盈离去的背影,他忽然难以言喻地惊慌,有种奇怪的预感,若是就这样让她走了,他永远没机会再接近她。

  他追上去,扯住她臂膀。

  “静,你等一等!”

  她凝住身子,却没回头。

  “你听我说,我很抱歉。”他懊恼地语音颤抖。“真的,我向你道歉。”

  “你不必跟我道歉。”她冷冷地想甩开他的手。

  他执住不放。“你听我说,静——”

  “你放开我!”玉手不悦地抓住他手臂,想用力扯下,不意却触及一团奇异的湿黏。

  他倏地低喘一声,她则是愕然回眸。

  那团湿黏,原来是血。

  她屏息,心跳停止。“你受伤了?”她惶然低语,看着他手臂上那一道长长的、深深的伤口。

  “我没事。”他摇摇头,根本顾不得手上的伤。“你听我解释——”

  “还解释什么啊?”她打断他,又气又急。“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要快点消毒啊,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这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

  “什么小伤?不准你乱动了,你会弄痛自己的!”她厉声制止他。

  他愕然。

  她没理会他震惊的表情,拉着他找到路边的水龙头,替他洗净了伤口,然后卸下腰间的丝巾,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伤口。

  他困扰地看着她温柔的举动,心跳狂野。

  这个命令他不许乱动的女人,这个带着坚毅眼神替他包扎伤口的女人,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本他预期回台湾找到的,是一个等待他解救的小可怜,她也许会哭倒在他怀里,哀怨地数落他的薄幸,他也准备好接受她的任何指责与怒骂,可他没料到,她既不哭也不怨,还变得如此强悍。

  她包好伤口,扬起眸。“暂时止住血了,不过还是要去看一下医生比较好,这附近有诊所,你一个人去应该没问题吧?”她柔声问,唇畔浅抿着笑。

  他恍惚地看着她。

  她怎能前一刻还对他冷冰冰的,后一刻又送给他如此温婉的笑容?他简直无所适从。

  “我要你……陪我去。”他喃喃低语。

  “什么?”她一怔。

  “陪我去看医生。”孟霆禹重复,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任性的小男孩,正吵着要妈妈疼。

  这太丢脸了。他赧然地想,俊颊也窘迫地微微发热,但凝定沉静的湛眸,仍是固执。

  她深深地望他,澄透的眼好似看穿了他所有不堪的心思。

  他顿时狼狈。

  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但要把孩子们都送回家后,我才能陪你去。”

  第七章

  “所以你就真的把那些孩子都送回去后,才陪他去医院?”

  隔天下午,魏元朗特地开车来淡水拜访沉静,午后阳光慵懒的照拂下,两人闲闲地散步在真理大学的校园里。

  得知孟霆禹强硬地跟着安亲班出游,魏元朗又是好笑,又是惊异,追问沉静当时情况。

  沉静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简略说了。

  “他真的就那样乖乖等你吗?”魏元朗扬眉,满脸不可思议。

  沉静轻轻颔首,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吃惊的表情。

  他也正看着她,眼神变化多端,良久,他摇摇头,感叹似地吐落一句评语。“你真的挺狠的,沉静。”

  她一愣。“我狠?”

  “你不觉得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霆禹一定很受伤吧?”星眸含笑。“不只是手,这里更受伤。”拇指比了比左胸口。

  沉静意会他的动作,眸光一闪,却没说什么,微微别过脸,拂拢耳畔一绺下听话的乱发。

  “你没问他为什么会受伤吗?”魏元朗追问。

  她摇头。

  “你不关心?”

  “不必问。”她淡淡地说。“我猜得出来他为什么会受伤。”

  “一定是为了保护那个小孩,拚命想稳住车子,才会让路边的树枝给割伤了吧?”魏元朗分析孟霆禹受伤的原因,如亲眼所见。

  沉静默然。

  魏元朗观察她在阳光掩映下,显得娇美却又神秘的侧脸。“你都没问问怎么回事吗?”

  “我后来问过安安了。”她轻声说,语气听不出什么特别的起伏。“安安告诉我,是因为他们两个吵架,安安很生气,用力掐霆禹的脖子,才会发生意外。安安跟我道歉,说他不应该害霆禹受伤。”

  “然后呢?”

  然后?沉静回眸,扬眉。

  魏元朗笑着迎视那双略带疑问的明眸。“然后你就这么听听就算了?没跟霆禹说什么?”

  “我要跟他说什么?”她装傻,心下却早已了悟魏元朗的暗示,耳壳隐隐地温热。

  “你没跟他道个歉,说自己不应该责备他没照顾好安安?你不会不晓得吧?你那么紧张安安有没有受伤,却对真正受伤的他不闻不问,甚至还责骂他,他心里会有多难过。”

  “瞧你把他说得像个孩子似的。”耳壳的暖流,缓缓窜上粉颊。“他是个大男人了,能照顾自己。”

  “我倒觉得在你面前,他像个孩子。”魏元朗慢条斯理地评论。

  沉静神智一凛,心湖悄悄地泛开一圈圈涟漪,表面却仍是淡淡的,似是不以为然。

  魏元朗深深地望她。“沉静,你在惩罚霆禹吗?”

  “我惩罚他?”心湖翻起小浪。“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的事,足够让霆禹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安亲班那些孩子,显然你比较关心孩子们。”

  “那有什么不对吗?”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纯粹自然还是存心的?如果你不是有意惩罚他,故意让他以为你对他不关心,那么——”魏元朗意味深长地顿住。

  沉静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也被他悬在半空中。“怎样?”

  “我会说霆禹真可怜。”

  “可怜?”她怔住。“霆禹?”

  那么一个事业有成、走路有风的大男人,可怜?沉静颦眉。

  魏元朗没解释,两人穿出真理大学的后门,沿着斜坡上行,来到沉静的母校淡江中学,进了寻根图。

  沉静点了一杯卡布其诺,魏元朗点美式咖啡。

  因为是假目,咖啡馆里更显幽静,阳光在窗格上优雅地跳舞,窗台上的仙人掌努力伸展尖刺,期盼能抓到那美丽的光。

  沉静探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那小小的尖刺。

  “我满喜欢霆禹的。”饮一口黑咖啡后,魏元朗不疾不徐地扬声。

  沉静没答腔,继续逗弄着仙人掌。

  “虽然我对他认识不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你知道,我们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或许要天天腻在一起才能成为手帕交,男人只要几杯酒就知道对方能不能做知己了。”

  沉静微弯唇。“所以说,你们是酒肉朋友?”

  “我不喜欢喝酒,不过若是陪霆禹喝的话,我愿意。”魏元朗怡然地说,不介意沉静的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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