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又得要上班,最近公司的案子赶得很急,而且我已经在你那里住得太久了。”对哦,他不是定居在台湾,严格说起来,他应该还算是个“外国人”呢!理智倏地回到倪小珂大脑,她心里很难过,却不得不如此回答。
倪小珂讶异自己此刻的思路竟然会运转得这么快速。
未来的事情谁都不能预料,而她却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他有多喜欢她?
如果她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和他到南非去,那回来后她的工作铁定飞掉了。
若是他们之间因为这趟旅行有了什么坏的变化,那时候他还是有钱有闲的大老板,她却是贫困苦命的流浪婆了。
倪小珂当下便决定将原本想对吴隶倾吐的爱意吞回肚里,她很清楚在释放感情方面,自已有多么懦弱和胆小。
“我跟你说过你要住多久都没关系!”紧绷的口吻泄漏出一丝被拒绝的沮丧,吴隶在倪小珂的话里已听懂她不会同行的意思。
“吴隶……”他眼底浓浓的失望教她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的偎近他的胸口,虽然她不懂得自己的举动是安慰还是表态。
“小珂,你……”拒绝我就别这样亲近我!吴隶懊恼着本想推开倪小珂,但是双手却不听使唤的将她拥紧。
“你要去多久?”难得主动的把双臂环住他的腰,倪小珂心中突然开始强烈的感到不舍。
“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个月。”闻着她使用和自己同一瓶洗发乳的发香,使得他心底沁出一抹幸福。
“好久哦……”糟糕,她忍不住要告诉他她已经很喜欢他了。倪小珂强压下话到口的冲动。
“和我一起去!”有转圈的余地?吴隶的心失序地多跳了一拍。
“不行啦。”她已经开始有一点点想他了。她眨眨双眼,试图将酸涩感眨去。
“唉,我会尽快回来。”她总算还是对他有些感情了吧?他朝向光明面的想法,暂时安抚了自己受创的心情。
“嗯。”要快点哦!她将脸埋在他的上衣上磨蹭掉没被他发现的水气。
“吃饭吧,菜都要冷了。”
“哦。”现在说突然不饿了,他一定会以为她生病了吧?她缓缓松开圈在他腰际的双手,掌心有些感到空虚。
虽然难舍,但是短暂的分隔让自己有确认自己感情的机会也好。
吴隶和倪小珂的心中不约而同有着同样的念头。
但他们却没有警觉到,思念会是种多么可怕的折磨……
第七章
倪小珂握着拳捶打自己的头,忿忿地骂着自己,“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有胆做最吓人的事,却没种说出心里的话!”
冷空气充满空间的清晨时分,颓垮着双肩,她傻愣愣的坐在客厅的原木地板上,一向能最快让她抛掉所有不快的漫画书,竟然变得比厚重的教科书还枯燥无味;平时舍不得买来吃的进口高级零食,嚼起来竟像馊水令她反胃。
她低声嚷嚷着,“十多天了,我吃不下、睡不好、额头长青春痘、工作老出错被骂,每天晚上还跑到人家的房里偷偷抱着人家的枕头睡觉,摆明了就是……想人家想得受不了,可是竟然还在电话里嘴硬,叫他不要老是打电话回来吵我看电视!呜呜……吴隶……呜呜……快回来和我一起吃饭,我不要再一个人吃饭了啦!呜呜……”
她忘了以前自己也是这样的过日子,环顾客厅一圈,想着:如此空寂的房子怎么住得下去?
倪小珂心中涌起一阵深沉的无力感,她已经分辨不出这样的心情是否已经转化成某种难受的状态?这是不是就是一种使人痛苦的疾病?
等待的钟声越敲越大声,回荡在心中的恐慌也越来越鲜明。
他的离开使得她老是显得焦躁不安、浑身无力,她想转移注意力好恢复正常,然而她发现,她正慢慢正视她对他的真实情感。
铃!铃!铃!
突来的声响暂时停止了她的哀怨,也促使她绽出了微笑。
电话!
啊,他打电话回来了!
呃,等等,先让录音机接她再接,免得让他以为她就守在电话旁边等他。
双眼直勾勾的瞪着附有答录功能的电话,倪小珂身体发热,指尖却因紧张而一阵阵的冰冷,她伸手握住话筒,打算等听到吴隶以为她不在家时的遗憾嗓音,再接起电话出声。
“吴隶!我小邱啦,又开录音机了呀?那就表示你人又不在台湾啰?我们约会俱乐部上回替你招待你们公司那几个老板级的客户,之后那些糟老头们都还满意吧?你们公司的合约应该也都签了吧?我派出去的小姐们可个个都是‘花魁’哪!你什么时候回来就给我个电话吧,我找几个新鲜货‘谢谢’你让我的俱乐部多了那几只肥羊会员……”
失望快速地浮现在倪小珂的双眼里,也让她原本微扬的唇角逆转了角度,她以白眼瞪着无辜的电话,在心中抱怨着。
不是吴隶……可恶!这个人干嘛七早八早打电话来吵人啦!
而且吴隶和他在生意上还有“合作”关系!可恶,到底是谁明文规定谈生意时,一定得泡在酒缸和女人堆里的呢?
哼!就是这个祸国殃民的小邱害得她……害得她……唉……认识吴隶。
倪小珂将原本要握着话筒的手伸回,改搔搔自己的头,内心五味杂陈,她一下子也不晓得该不该感谢小邱,谢谢他在无意间造成她和吴隶相识的机会。
大部分的地区是高原台地,每天的日照时数是世界上最长的地方之一,此时南非的天气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结实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木质桌面,吴隶陷入沉思中。
当他在台湾要跨过机场海关的那一刻,心中竟汹涌而起想掉头离开机场的冲动。
她现在在做什么?这是近日内最常浮出他脑海的问题。
他抬眼望了望桌上的摆钟。
十点,以台湾慢了五、六小时的时差来说,她应该还在睡吧。吴隶照着几日来的习惯在心里计算着。
收回想举起话筒的手,他改为打开银制烟盒燃起一根纸烟。
自从小珂住进他在台湾居所的那一夜之后,他似乎变得有习惯性地在睡前走到沙发去看看她的睡脸,甚至是偷得一个睡梦中的轻吻。
回到南非后有几天晚上,他常忘了时空距离的走到客厅,去寻找那道蜷曲在盖被下的身影,然后再恍然回神地失笑走回自己寝室,告诉自己再过几天就会改去这个望着沙发的习惯。
但是,他发现自己实在错得离谱!
因为就当他每晚都那么想之后,他的双脚还是会在隔天晚上入睡前,自动走出房门站到客厅沙发旁。
当然,他尽力的抑制过、也提醒过自己,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某些习惯似乎侵入骨髓般没办法再更改。
他想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正想着他?
每当浮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吴隶便会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期,偶发的心浮气躁严重影响他的工作情绪,也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吃饭还是吃饭、睡觉还是睡觉,却落入只是本能的生理需求。他变得特别同周遭失恋的同事亲友,也觉得亲昵搂抱的情侣刺痛他的双眼。
刻意避免去想起倪小珂的念头,使得吴隶益发在不自觉中想起她。
他忘了她穿过什么样的上衣、什么样的鞋子,却牢牢地记着她说话时的表情、撩发过耳的动作、咬着下唇微笑的甜美……所有相处时的片段,像是透过放影机一样不停的在眼前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