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天诛使者都接受过极特殊的训练,他们熟悉人体身上每一个骨节的构造,每一丝肌肉的曲伸反应,要断骨绝不会去割裂肉,要片肉也绝不会伤及骨。总之,他们几乎是每一个杀手组织里的杀手所崇拜的对象。”
“这是什么邪门魔教?还养杀手,还是幽影族其实就是个杀手组织?”
钟离奔弓不能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儿,自小生长在那么复杂危险的环境里。
“天诛使者不诛杀与幽影族无关的外人。”黑衫语音一落,和白衣皆将目光投注在钟离奔弓的脸上。“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钟离奔弓心念一转,随即便明白了好友夫妇的意思。
“因为我和小白猫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幽影族所认定的天降麒麟子,所以我就算是和幽影族址上了关系,若一日事情出了什么差错,幽影族那些什么天诛地灭的杀手,便见鬼的随时可以来拘走我这条小命?”
黑衫面容平板地接腔,“咱们这酒肉朋友不在亲族之列,钟离,你可要多多保重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虽然也知道目前和钟离奔弓太过接近绝非好事,但黑衫白衣夫妇,仍是端坐在椅上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瞎扯!你们夫妇俩什么时候请我喝过一口酒、吃过半口肉了?真说起来连酒肉朋友都称不上,所以你们还是快回家去,好哄你们那些灰衣萝卜头们上床睡觉吧。”钟离奔弓佯装不满地抱怨着。
幽影族实在是太怪异了,他觉得还是快让朋友远离自己身边好,免得遭受无妄之灾。“你们为什么还不走?还坐着干什么?”他忍不住又大声嚷着。
黑衫不理会他,只是瞟了妻子一眼,“我们坐在这里犯不犯天条?”
“不犯。”白衣淡淡地回答。
“但你们夫妇俩坐在这里,让我看了觉得很碍眼。”钟离奔弓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横眉竖目。
黑衫转过头看着妻子说道:“有人说我们夫妇俩坐在这里,很碍他的眼,你说怎么办?”白衣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往左走了两步,换了张椅子坐下。
黑衫看见妻子的举动,以右拳击了左掌一记,朗声道:“对对对,还是我娘子聪明,我这就坐开些。”
他也同白衣一般换了张椅子坐,还装愣似地问着好友:“我们夫妇俩坐在这里,你的眼睛有没有舒服点?”
钟离奔弓好气又好笑地瞪着他们,一时之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我说钟离呀,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友我就是有个要命的怪毛病,哪里热闹我就爱往哪里凑,越是想赶我走,我就越是想死赖着。”黑衫的语气泄漏了他性格里嬉闹的一面。
“真这么爱膛我这淌浑水?”钟离奔弓早晓得他会这样回答,所以只是撒嘴笑笑地问着。“裤管都湿一半了。”黑衫虽然说得很无奈,但依然没有离座的动作。
钟离奔弓转头看着冰雕面容般的白衣,带笑的问:“夫唱妇随?难不成你也染上你相公那爱凑热闹的怪毛病?”“我比我家相公还爱热闹,越热闹越好。”
白衣冷冰冰的面庞、以冰珠子般声调吐出的话语,和她话里的内容一相比较,简直令人大吃一惊。
幽影族挑上了钟离奔弓为麒麟圣父,这虽将秋淡月带到他身边,但似乎也将某种不祥的征兆带到他身上,这便是黑衫白衣夫妇不远千里,将幼子抛给仆佣照顾,而动身寻访好友的原因。
钟离奔弓不再追问下去,因为当他的朋友有“热闹”可瞧时,他也是如同黑衫白衣一样不肯袖手旁观,绝对会义无反顾两肋插刀地去凑热闹。
“好吧,你们爱怎么搅和我都随你们了。”钟离奔弓屈服似地摊了摊双掌,“对了,你们还有些什么关于幽影族的消息?”
“据幽影族族史记载,千百年来出现过十一个麒麟子,也就是说有过十一个麒麟圣女。”
“那淡月就是第十二个,这又如何?”钟离奔弓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特意提出来讨论的必要。
“十一任麒麟圣女皆只活了十八年又一个月。”白衣语气淡然地将丈夫未说完的话说完。
钟离奔弓闻言,先是膛大双眼,随即又半眯着眼问:“淡月也有可能只活同样的岁数?”
“不是可能,是一定。”虽然眼底对好友有着遗憾与同情,但黑衫依旧是木然着脸回答。“喔,怎么说?”
钟离奔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异常地烦躁和不快。
“依幽影族的族规,麒麟圣女的出生,只是为了执行产下麒麟子的天职,一旦麒麟子诞世满月之后,麒麟圣女就应殉死覆归天命。”黑衫平板地解释着。
半眯着的狭目更见锐利,钟离奔弓几近是从齿缝中迸出声音,“十一人皆是自然死亡?”“当然不是。”白衣冷漠的嗓音再度响起。
“前六任是回到幽影族的祖墓石窟不予水食幽闭至死,后来五任圣女便是由天诛使者在期限到时前往诛命。”黑衫对于幽影族素来秘而不宣的族情,着实是打探得极其详尽。“天诛使者的名单?”
为免麻烦。钟离奔弓的脑海中已经开始转动着血腥的念头--先杀尽天详使者,或许干脆将幽影族那些主事的族长、神卜全废了。“没有,也不可能查得到。”
白衣并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因为换成黑衫或是她,他们也是会有相同的想法。
“钟离,别没事就想着要乱宰人。”黑衫的话换得好友的一记白眼。
“要我眼睁睁让淡月生下孩子后坐以待毙?那我宁可她这辈子永远不怀孕生子。”
钟离奔弓愤然道。
他顿时明白了,秋淡月眼眸里那抹愁意是从何而来,尤其近日里他出门时,她总是依依不舍的用眼神在挽留他,或许是感到相聚时日的尽头越来越近的关系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自秋淡月那双眼里,感受到由恐惧、疏离、戒备,到转变成好奇、嗔腼、爱娇、依赖等讯息。
他也逐步的知晓她一些生活上的习惯,她习惯侧眠、习惯卷被睁眼片刻再下床、习惯用稍凉的井水净面梳洗、习惯先饮汤再用饭、习惯先半眯着眼再微笑、习惯羞窘时垂目、习惯……若说早先是一见钟情,那现在便是进入相伴相依的恋慕。
虽然他们相遇的契机较寻常人不同,但也岂非是经媒妁成姻的夫妻,最美满的过程了吗?
“你的女人没告诉你这些,表示没有和你长久的打算。”黑衫启口将沉入自己思绪的钟离奔弓唤醒。
钟离奔弓紧握住拳头,才阻止自己没一拳朝好友那张虽木然却隐约瞧得出幸灾乐祸的脸挥去。“哼!什么都由得她,但这点她可休想。”他烦躁地回答。
白衣冷淡依旧地开口,“幽影族的麒麟圣女龄满十八前,没能产下麒麟子,天诛使者一样要对她剖心割颅去祭天。”
钟离奔弓怒极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嘴里连番吐出妇女童孺皆不宜聆听的粗鄙诅咒。
正当钟离奔弓寻思着,他要把秋淡月带往一个幽影族人永远寻不着之处藏起来时,黑衫似泼冷水般地开口道:“天涯海角,没有天诛使者无法深入之境。”
“为什么?凭什么?”钟离奔弓恼恨得要迁怒到好友身上,略稳了气才克制住火气。
黑衫耸耸肩,“没人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凭什么,但幽影一族像妖魔鬼怪似的,就是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