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嘛……”
柳絮腼腆的搔头动作,泄漏出几分男孩子气,他明白自己的缩骨功练得还不到家。
让秋圆圆瞧出自己的真实性别,他并不会感到意外,毕竟她的武艺造诣已臻高不可测的境界,只是他人感疑惑的是,先前那几个小孩子怎么也一眼就瞧出他是男子?
“给我一个可以信服。可以放过你和你主子的理由。”秋圆圆淡淡地说,给他最后的机会。
“唉,还能有什么理由,我想尽办法混进欧阳府、混到欧阳珠儿身边,就是对她……对她……”柳絮的双耳竟倏地泛红,“对她一见钟情啦!”
在欧阳珠儿心有所属的状况下,她是死也不肯接受其它人的求亲,所以他才不得不委屈自己,充当婢女接近她。
他瞥了她一眼,接着说:“所以说,如果你和你那位杜公子能花开并蒂。百年好合,我也是替你们开心的罗,然后呢,我就能借机安慰另一个伤心的可爱姑娘,假以时日好夺得她的芳心。”
秋圆圆很难不让柳絮唱作俱佳的表情惹得噗哧一笑,但“和社公子花开并蒂、百年好名”这几句话也染红了她的双颊。
“只要你让她打消伤害杜安的念头,我自然不会主动对她下杀手。”这是秋圆圆的让步。
“没问题。”
柳絮不觉得有谁能惹得起秋圆圆这个女煞星,而不家破人亡。
***
枕在没有几个小孩子睡梦哕语、尿湿床被的床上,杜安反倒是不能习惯地睡不着觉。
尤其是他知道秋圆圆人现在并不是在她自己的房间内,而是踩进夜色里去执行充满危险的任务。
辗转反侧的难受教杜安索性放弃和床被的纠缠,在床沿坐起身。
空虚、无助、担忧……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他就像是个等待丈夫归来的深闺妇人,
脑袋里胡乱的猜测着。
圆圆是不是陷入了险境?他该不该出门去想办法寻求帮助?不过一时之间能找谁帮忙好呢?怎么帮她?帮她杀光山寨的强盗?
杜安发现自己起的念头实在是傻极了,他若是慌慌张张的跑出客栈,不但找不着贼寨到底是在哪个山头上,碍手碍脚的自己说不定还会拖累了秋圆圆。
在什么都不能做的状况下,他只有走到窗边推开窗透透气。
“你怎么还不睡?”
昏黄的月光随着秋圆圆的嗓音洒进房内,使他又惊又喜的愣在窗框前。
“圆圆?”
杜安怀疑自己其实还在床上睡觉,他能听见秋圆圆的声音,是因为他还在作着梦。
“嗯,阿安,是我”
杜安朝窗外四处张望着,却只看见树叶与枝楹在随风轻摇,“你人在哪里?树上吗?”
“我是在树上,不过你别找我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一身脏,但我又想先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所以没先回房换衣裳就来你窗外。”
“圆圆,你快出来呀。”杜安急着见到秋圆圆。
自树后探出一张有着盈盈丹唇的圆圆娇脸,秋圆圆眼里含着笑意看着杜安,也让他看见她的脸。
杜安将双手伸出窗外,“快点进屋里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不要,我身上好脏。”
秋圆圆摇摇头说:“等我回房里换件衣裳,然后再来找你。”
“别管衣裳了,快点进屋子里来!”杜安往窗外探出半个身子,双手坚决地伸得笔直。
看着杜安挂在窗框上摇摇欲坠,秋圆圆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要栽下楼去,轻吸了口气,将两只手搁进他的掌心里。
杜安使劲一拉,却发现原本以为秋圆圆会有的重量根本不存在,他像是牵了朵浮云轻易地将她由窗口带进房里。
待秋圆圆的双足一踩上地面,杜安连忙说:“你走两步让我看看。”
秋圆圆虽觉得好笑,还是照着杜安的话走了两步,“我是人哪,有脚,你别瞎想了啦。”
杜安走近秋圆圆再度牵握住她的双手,“我只是想从你走路的样子,看看你有没有受伤。”他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有吗?”
“没,我整个人和刚出门时一样完整。”秋圆圆心里甜丝丝的、脸上的笑也是甜丝丝的。
她温柔的嗓音荡漾着他的心。
忽略冲鼻的血气,也不去想秋圆圆袖上沾在他手心里黏腻的东西是什么,杜安抚捏着她的手臂,仔细的检查。
“我们逃走吧!”
杜安不顾一切伸臂将她紧抱在怀里。
“逃走?”
秋圆圆没让他的举动吓着,反倒是为他的话觉得纳闷,她以为他是忌惮着不足为惧的欧阳珠儿。
“我们逃去一个你们族长派再多人也找不到的地方,这样你就再也不需要去执行那种杀人的任务了。”杜安稍稍推离她,望着她的眼睛。
“阿安,没那种地方的,幽影族密探的本事有多了得我很清楚,就算我逃得了一时也逃不过一世。”她哀伤地回视着他的双眸,“叛逃的天诛使者是第一重罪,会受到幽影族全数天诛使者诛杀的惩处。”
“有的,我们可以去人迹罕至的番域,或是跟着海外商队不再回中土。”相较于她的悲观,杜安神情热切地说。
虽然极不愿浇他冷水,秋圆圆却不得不老实地告诉他。
“阿安……在我执行的任务之中,有几次是与幽影密探一同追杀因罪叛族逃亡的族人,其中两次任务是在不同的番域完成,而有三回是在海上商船离港前达成,甚至有两回还搭上另一艘商船,追至那族人已立足生根的异邦……”
***
“柳絮!你骗我!”’
“珠儿小姐,柳絮哪敢欺骗你呢?”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要去杀死那个女人,挖出杜安的心!那你现在做什么把我绑起来?”
“啊,小姐,你坐稳点,前头的路面不太平稳,小心别摔出马车外了哦。”
“柳絮!”
“柳絮在,小姐有何吩咐?”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唔唔唔……”
除了车轮碾地的隆隆声响,马车上仅剩下流露出本性的柳絮,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声音。
“小姐,你别再大声嚷嚷伤了喉咙,柳絮拿布巾塞住小姐的嘴也是为了小姐好。”
“不是柳絮不听小姐的话,而是小姐也答应要先给柳絮一部分的报酬,但柳絮直到现在都没收受到小姐给的报酬,所以自然不能去办小姐交代的事情罗。”
“柳絮也不敢向小姐求取些什么什么太过分的事物,只不过是想和小姐回咱们欧阳府喝几杯地窖里的绿花酿,等柳絮和小姐喝足了绿花酿,柳絮就会再告诉小姐,柳絮其它‘小部分’想要的报酬是什么了。”
“小姐,你别急哦,柳絮再给马儿抽几鞭,咱们很快就能回欧阳府了。”
“小姐,你闷不闷?柳絮唱首歌给你听好不好?”
柳絮五音不全的歌声,伴随着马车轰隆隆地前进着。
***
望着丈夫申屠黑衫与其它四个孩子,正在院中踢着毽子玩的背影,白衣和脾性最为体贴的大灰坐在凉亭里闲聊。
“娘,我们明年有妹妹可以一起玩了吗,”大灰一直没忘记父母几个月前,曾说过要替他们兄弟添个妹妹的事情。
“如果又多个弟弟,大灰会不会觉得失望?”白衣摸摸儿子的头,不温不凉地问着。
大灰的小脸浮出一抹难掩的遗憾,他对于每年都会多个弟弟,已经失去任何新鲜感,但仍是乖巧地回答着,“大灰喜欢新弟弟,也会照顾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