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美女头疼地揉着额角。
“那个‘仙草’不是天庭的仙草,是民间消暑解热的一种甜品,你也不问清楚,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回来!”她真是宠坏她们了!
如愿停住,眼角仍垂着一颗泪,要掉不掉的。
“不是……不是天庭的仙草?”
“当然不是,你以为天庭仙草是凡人随手就可以摘到一大把的吗?你自个儿在凡间修行多久,又见过几个同伴了?”
“呃……好像……没有。”如愿垂下螓首。
“那就是了。别说凡间,天界里能受仙人垂青,而晋身仙班的花草也不多。”白衣美女敲了她脑袋,轻声呵责,“当年你也只是龙宫门外的一株小海草,只因长得离龙宫最近,敖龙王瞧着你姿影飘逸的模样,颇为趣致,才把你移到龙宫墙内,吸取四海精华,聚魄成精。若不是太白金星来访的时候,瞧你可爱,将你索了去,再向天帝讨个仙籍给你,你和我园里的其他花草一样,也只会是个小花精而已。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样的仙缘吗?”
“我……我……”大姊姊从不骂人的,可见她这次一定闯祸了,如愿被念得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你老实告诉姊姊,孙见善到底对你好不好,真是一个跟不得的主子吗?若是如此,姊姊自然帮你想法子。否则的话,你就乖乖回到人间去。”白衣美女容色稍缓。
“嗯……”如愿咬了咬下唇,“他脾气是不太好,不过人品嘛,也不是太坏……就只是怪而已!”
“怪?”
“嗯!他好怪呢!”如愿用力点头。“他跟我以前的主子都不一样。以前那些人平时把我供得高高的,有需要时才来找我,没需要时就交给下人去照顾。他们只要一露面,若不是求大名就是求大利,没有一个像孙见善这么奇怪!他一不要名,二不要利,就算靠我的相术过活,也只是赚足够的钱过生活就好,真是怪透了。”
“哦?”白衣美女听出兴致来。
“还有,他有一次跟我说,他不是我主子,我也不是他仆人,我们两个人是‘同伴’,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意思,要同舟共济,所以也不要把自己想得比他低一阶,总之当他是朋友就是了。”如愿不解地说:“他可是我第一个遇见不愿意当主子的人呢!姊姊,你说奇不奇怪?”
“还有呢?”白衣美女微微一笑。
“还有,他一直不喜欢我在外人面前现身,尤其是在男人面前。我本来以为他是想要自己出来装模作样而已,让大家以为会算命的大师是他!没想到那个瘦皮猴只是看了我几眼,又没有猜到会看相的人是我,他却生气了,把人又踢又骂的打跑了。其实,被人看两眼打什么紧呢?他真是个大怪人。”如愿越说越迷惑。
“你七情六意未开,这些事不明白,对你来说是好事。你不必太深究。”白衣美女叹了口气。
“噢。”如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如愿!如愿!
她一怔,有人在呼唤她?她回首望向来时路。
白衣美女柔婉而笑,“他在找你呢!”
对了,她的真身还留在孙见善那里,所以她才听得见他的呼唤。
如愿,你在哪里?快回来!
声声呼唤,充满了惊恐和焦虑。如愿想起他平日无微不至的照顾。
仙草的事,是自己误会他了……她突然跑掉,他一定很担心吧?
她忽然觉得懊悔。孙见善本来就是嘴巴坏而已,从来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她怎会以为他会把她吃掉呢?
“听起来这个主子倒不太坏。”白衣美女给她一个爆栗。“这次我就当没发生过,你若是再冒失,我就不让你回来了。”
不必等姊柹说,她已经心急地跳起。
“大姊姊,那我回去了。”她连忙念动法咒,消失于无形。
白衣美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返回店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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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见善心急如焚。
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他的愿望还未到尽头,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
老旧的公寓内少了她唧唧格格的笑声,突然死静得让人疯狂。
他浑然忘了开灯,只是在公寓内走来走去。
她不会永远不回来了吧?若她真的不回来,他要做什么呢?自己一个人背起包包,继续去流浪吗?
他想象自己孑然一身,老来流浪到某个角落,随地一坐,静静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画面。
两年的朝夕相处,如愿之于他已经不只是许愿者与施愿者这样的关系,她是更重要的,更唯一的,支持与陪伴他一直往下走的力量。
如今,连她也离开他了……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他茫然地低哺。
“我、我……我回来了啦。”一个小小的、羞愧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孙见善火速转身。
如愿怕他骂人,先连珠炮解释。
“你先别骂我!谁教你要胡乱吓唬我,害我以为我有一天会被你吃掉。你知不知道被人家吃掉是很恐怖的?我的真身还在你手里,如果你一把火把我烧了,我可就灰飞烟灭,一点渣都不剩了,所以是你不好,用这种恐怖的话威胁……”
一个炽热的拥抱打断她的唠叨。
他的脸埋进她的发间,心脏剧烈的怦跳。他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她几乎无法喘气地轻吟。
他好像吓得比她厉害。如愿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流过,她说不出来是什么,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回拥他。
发间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当孙见善抬起头时,神情已回复原样。
“回来就好,去吃香蕉吧。”他淡淡走开。
呵,真神奇,这次竟然没有被骂!如愿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跟上去。
然而,他圈在她身上的热度,过了许久,依然炽热。
第六章
十年后 台北县 深坑
山区的樱花绽放得如梦似幻,将染着春寒的山林披上一层柔婉彩纱。
新来的送便当小弟将机车停在路边,站在照理说应该是地址所在处的土地上,却只见到一整片森林。
“奇怪,大门在哪里?”
他细细找了一下,原来树林中间有一道围墙,只是因为墙内的树长得与墙外一样茂盛,石墙又是深绿色的,才会让人找不到。
旁人若拥有这么大一片产业,一定是修整得美轮美奂,只有孙见善这个怪人,任由树木乱长,杂草横生,摆明了想替自己的房子搞保护色,让人家不得其门而入。
“出入口既不面对大马路,也不铺柏油路,他大哥平时进出的时候不嫌麻烦吗?”外送小弟频叹气,沿着石墙继续往下骑。
“靠!没想到当个命理师这么好赚,光这片上地就值一、两亿吧?”
虽然以臭豆腐出名的深坑是台北边郊的风景区之一,地价不若市中心那么昂贵,不过这片土地起码好几百坪,上亿元一定跑不掉。
一起打工的学长说,住在这个地址的主人就是十年前突然崛起的神秘命理师,孙见善。
这个人低调得要命,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他也从不接受摄影,目前媒体上流传的都是小报记者偷拍的远距离照片,所以想知孙见善长得是圆是扁,除非你捧着大把钞票上门找他算命。
不过,这个孙大师还真准得不可思议。
话说每年过年,一堆电视媒体照例会找坊间各大命理师来卜占国运,电视台第一次以电话采访到他时,他还只是在特定层级里出名的命理专家,一般市井小民对他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