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了,没人能再伤你一根头发。”轻松的拎起装满粗白萝卜的竹筐,葛一侠随着婉霓往造酒房的方向走。
“哼!”
“阿霓呀,这个大个子不就是上回想欺负你的那个吗?怎么你还让他替你背萝卜回来呀?”巧婶以自以为很小声,但其实几乎全村的人都听得到的音量问着。
“之前那是场误会啦!是我那天自个儿不小心跌跤了,这位葛公子好心的想拉我一把,但是我会错意了。”眼角瞟看着葛一侠恶狠狠的模样,婉霓不敢再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原来是这样呀。葛公子,那天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打了你几锄头哩。你没受伤吧?”巧婶难为情的对葛一侠笑笑。
天哪!几锄头竟然还没能打死这只大黑熊,他的身子是铜打铁铸的吗?婉霓吐吐小舌头,心头好生惊讶。
“误会解开就好了,我没事的。”婉霓见村人们全朝他围拢过来,还是感到有点紧张,尤其他在人群之中又看到那个没剩几颗牙的老婆婆也正向他走近--“小伙子,你来我们岷酝村做啥?是来找人的吗?”
李嬷嬷嘴里虽然没剩多少牙,但说起话来竟然还清晰可辨,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嬷嬷,是的,我是来找我的媳妇儿回去。”葛一侠弯着腰恭敬地对李嬷嬷回话。
“啥?我们岷酝村未成亲的姑娘可少得很哩,你说说你媳妇儿长什么模样、唤什么名儿呀?”李嬷嬷颇感兴趣的询问着。
“就长她这个模样,名儿也和她一样叫宫婉霓。”葛一侠一本正经地指着婉霓,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阿霓?你说阿霓是你的媳妇儿?阿霓你说说,你是这大个儿的的媳妇儿吗?”李嬷嬷讶异的看着婉霓。
婉霓咬着白牙瞪了葛一侠一眼,气他的大嘴爱说话。“嬷嬷,我……我不……”
“她是。是她大哥宫破雷亲自许的亲、收的聘。”葛一侠打断婉霓否认的话题,不满意地了她一眼。
“阿雷?那就没错了。阿雷这孩子做的事儿不会错的。”说起自个儿乳大的宫破雷,李嬷嬷的双眼里便焕发出慈爱的光彩。
“嬷嬷,我不要嫁给他啦,您替我跟大哥说说嘛!”婉霓连忙挽住李嬷嬷枯瘦的肩头撒娇。
“阿雷这孩子选的妹婿一定不会差,阿霓你就乖乖的吧。”
李嬷嬷自年轻时便在疾较山庄工作,嫁给山庄里一个殷实的长工后,年近四十那年生了第七个孩子,正巧宫老夫人产后乳水不丰,所以就让李嬷嬷喂养宫破雷,顺便当他的奶娘。
虽然今年都快七十岁了,但她对宫破雷的疼爱一点也不逊往年,也非常相信宫破雷的行事决定。
“我不要!他是灾星哪,我不要嫁他啦!”婉霓总算在此刻有了点千金娇气的模样。
“阿霓,长兄如父,阿雷许的亲事,就如故去的宫老爷替你许的一样,你再不听话,嬷嬷就不疼你了。”李嬷嬷双眼一眯,难得硬起口气对婉霓说话。
“嬷嬷,不是我不听话,而是他……他……”婉霓咬住下唇,阻止自己将因葛一侠而受伤的事情说出来。
当初她再回到岷酝村时,李嬷嬷和村人们为她受了伤、憔悴苍白的模样吓得全慌了手脚。
李东来还跑越了几个山头,把方圆几里内唯一的一位老大夫给背来替她看伤,李嬷嬷更是心疼的哭肿了眼,村人们则愤慨地直嚷嚷着要去剁碎那个伤她的恶人。
她只好随口说是被拦路的劫匪所伤,而那些劫匪也被适时赶到的官差全给逮回去了,要他们不用再去替她报仇。
现在她怎么能自打嘴巴的说出真相,让他们再一次担心呢?
“我听话、我乖,嬷嬷别生气。”婉霓只好无奈地先安抚年事已高的李嬷嬷,心头却暗自打算着,往后再想别的办法摆脱葛一侠。
“好好好,听话就乖。”李嬷嬷心感安慰地拍拍婉霓的小手。
“小子,你唤什么名儿呀?要带阿霓回去,也得吃饱了肚皮,养足了精神明儿个再走。我们就快要开饭啦,一块儿来吃吧。”以打量农稼汉子的最高准则,李嬷嬷瞧瞧葛一侠健康高壮的个头,竟是越瞧越觉得顺眼,不禁咧开她那缺牙的嘴笑着。
“嬷嬷,小子葛一侠。”葛一侠为了李嬷嬷对婉霓说的一番话,就算是再挨几十拐仗,也开心由衷地喜欢着李嬷嬷。
见情况演变至此,岷酝村的小伙子们只好悄悄地收起对婉霓的爱慕。只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像李嬷嬷一样看葛一侠越瞧越喜欢,而是越瞧他越讨厌,巴不得在他的饭菜里放上一堆蜈蚣脚和蟑螂蛋……捏捏床上包袱的巾角,婉霓很是犹豫。还是再趁夜逃跑吗?她要再逃去哪儿呢?这葛大熊神通广大得吓人,不管怎么躲,都还是躲不过他。
婉霓又摸摸胸口上的伤痕,若是那美丽又可怕的女煞星又突然跑来捅她几刀,她这条小命还能活上几个时辰呢?
“嘿,又想抱着包袱摸着黑跑去哪?”
手心倏地沁出汗水来,婉霓咬唇回头狠狠的瞪着葛一侠。
“你怎么老爱像只壁角鬼一样冒出来吓人?现在这么夜了,竟然还跑到姑娘家的房里,你这大黑熊知不知羞呀!”
婉霓没好气的想拿手边的任何东西去敲破葛一侠的头,如果手里能有块大砖头来使更好,可惜她这一床一几的简单小屋里,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拿来行凶。
“你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有什么羞不羞的?更何况我不看牢点,不知道你又要溜到哪里去。”葛一侠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傻兮兮的模样很是忠厚老实。
“去找别的姑娘不好吗?做什么老爱死缠着我?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一马吧。”还笑?真想打断那一口碍眼的白牙!婉霓的眼角已经开始偷偷地四处寻找著称手的家伙。
“我就是觉得你气恼的样儿很入我的眼,娶了你回家当媳妇儿,应当一辈子都不会觉得无趣。”葛一侠向来心口如一,脑袋里想些什么,嘴里便说些什么。
“就这样?”
真可恶!也不懂得要说几句中听的话,笨死了的大黑熊!
婉霓使劲地扭着手指头,嘴里滑过一抹酸涩。原本还以为这大黑熊是因为有点儿喜欢她,所以才老爱缠着她要娶她回去。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觉得她有趣……那么如果有一天他不觉得她有趣了呢?
“就这样。”葛一侠不明白为什么婉霓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他从小到大可从没觉得哪家的姑娘有趣过哩。
“不要!”婉霓鼓着腮帮子不悦地瞪着葛一侠。
“没头没脑的,你说什么不要?”葛一侠看着婉霓瞪大的圆眼感到不解。
“我、绝、对、不、要、嫁、给、你!”婉霓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
“你又在别扭个什么劲?”葛一侠实在是怎么都搞不懂婉霓那九弯十八拐的心思。
这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婉霓窘怒地忘了双眼因瞪大而酸痛的不适。
“还在担心有人会不长眼的去伤害你的家人?”
婉霓不语,只是摇摇头。
自家大哥、沈二哥和荆三哥的能耐她清楚得很,之前是她被吓得迷糊了,才会没头没脑的替疾较山庄里的人担心。
而现在,她只担心自己受伤的事情若是被亲人们知道了,恐怕光是他们忧心愤慨的眼神,就要将她小小的头颅射出百八十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