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快吃吧!”方静恩喜滋滋的恭请于修凡上座。
“嗯,真不错!”于修凡刚吃一口便赞不绝口。
“谢谢!谢谢!我的辛苦总算有代价了!”方静恩得意非凡。
“跟我妈妈做的菜味道好像!”于修凡再加一句。
“是……是吗?真……真巧!”
“是啊,真巧,连菜色也一样,我妈妈每年除夕时都是做这些菜。”
所以说,说谎前一定要先打好草稿,还要一再检查起码一万遍以上,看看是不是有矛盾或疏漏的地方,不然就会像她现在这样……
狗洞在哪里?
不然猫洞也OK啦!
没有?
老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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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于修凡,上学期,方静恩尽量选下午的课;到了下学期,人找到了,方静恩又改变选择,尽量挑上午的课,才好早早回家陪伴于修凡,虽然他并不需要她陪,但她很喜欢那种两人在同一栋屋子里的感觉,不是亲密——他们离亲密还早得很,而是“在一起”,光是那种感觉就够甜蜜了。
她真的很开心,因为于修凡开始相信她了,只要他肯相信她,什么都好办,最怕他打死不信,非得她死给他看不可。
幸好,他开始相信她了,她可以留住这条小命,不用死给他看了。
“他应该在睡午觉了吧?”方静恩咕哝着拿钥匙开门。
这天,她下午本来有课,但临时又被调到下星期,因此上午的课结束后,她就直接回家了,蹑手蹑足的进门,害怕吵醒于修凡,不料经过起居室时,却发现于修凡竟还醒着。
“咦?他怎么还没睡?”
她正待出声唤他,又及时吞回去,因为他的神情不太对。
于修凡伫立在落地窗前,一手握拳抵在落地窗缘,另一手扶在玻璃上,神情阴郁,下颚紧绷,脸颊的肌肉一下下的抽搐着。
蓦然间,她明白她开心得太早了。
光是于修凡相信她是不够的,她忘了他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心伤,那难以磨灭的羞辱。
俱乐部的合约起码还有希望解决,十亿不行就二十亿,二十亿不行就三十亿,再不行,大家拿刀拿枪坐下来谈判说条件也可以,总之,只要是书面的东西就一定有办法解决,但那种丑陋的经历是永远消除不去的。
别人或许无所谓,但于修凡是永远撇不开的。
对他而言,那就有如女人被轮暴,明知不是她的错,那伤痕却始终痊愈不了。有一天,女人有了心爱的人,她会认为自己配不上对方,因为自己身上烙印着最肮脏、最污秽的伤疤。
她想向对方吐露实情,希望对方告诉她不在意那种事,却又不能,因为她耻于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历过那种事,那会使她的创伤更沉重。
谁知道都行,就是不能让她深爱的人知道。
“我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啊!”方静恩咬住下唇在嘴里呢喃。
他听不见。
眼见于修凡痛苦的握紧拳头猛力捶在墙壁上,一下又一下,又沉又重,捶到墙上都出现了血迹,仿佛淋漓在他心头上的血,她却不敢上前去阻止他,只能强抑心痛,默默退开。
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早已知道那件事,否则他会立刻消失在她面前,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但,这件事又该如何解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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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天,乍暖还凉,有人穿毛衣外套,也有人穿短袖T恤,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就会感冒了,身体不好的人在这种天气出门实在不太适宜。
但这日,太阳特别温暖、空气特别香甜,方静恩决定于修凡的身体康复得差不多了,食欲不错,脸色也不黄了,似乎应该来点适当的“运动”了,既然医生说不能太劳累,就来点轻松的“散步”吧!
到西门町散步。
“鸭舌头!”拉着于修凡,方静恩一路尖叫着冲到老天禄卤味店里,“发誓,这超好吃!”顿一下,又加一句,“不过你不能吃太多。”
拎着一大包鸭舌头,两人又“散步”到西宁南路吃甜不辣。
“修,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于修凡专心吃甜不辣,方静恩是一手木叉、一手鸭舌头,这个吃、那个也吃,还忙着说话。
“什么事?”
“你跟你哥哥、弟弟的五官都很相似,但为什么同样的小平头,”方静恩用鸭舌头指指他的头发。“他们看上去就很威武雄壮,超搭,你看上去就矬到不行呢?”
于修凡莞尔,“可能是因为脸型不同吧,还有……”他顶一下眼镜。“我戴眼镜,他们没有。”
“脸型?”方静恩仔细打量,一边回想,片刻后,好像突然发现天破了一个大洞似的大叫起来。“啊,对喔,于大哥和于小弟的脸型像你爸爸,你和你姊姊的脸型像你妈妈!”
“你见过他们?”
“当……!”僵一下,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怎会见过,没有那种事,我……我是在照片上看到的,对,照片!”
哪里的照片?
于修凡浅浅一笑,没有追问,继续吃甜不辣。“方妈妈都没有跟你联络吗?”
不知为何,方静恩总觉得他问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用意。
“有啊,昨天他们刚到希腊。”她舔着手指头说,于修凡立刻掏出纸巾给她擦手。“听妈咪的口气,可能会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吧!”
“方爸爸呢?”
“他怎样?”
“你没有跟他联络吗?”
“跟他联络?怎么联络?是他先拒绝跟我们联络的,现在就算他想跟我联络,我也没兴趣了!”方静恩又跟他要一张纸巾。“虽然我小时候他很疼我,真的,我敢说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爸爸了!可是……”
脏纸巾放在一旁,她也专心吃甜不辣。
“我十二岁那年,他到大陆去,没多久,他回台湾的次数开始减少,十五岁的时候,听说他在大陆包二奶,十八岁,他和妈咪离婚,长长的六年时间,我一点一滴慢慢的失去他,同样的,他也一点一滴慢慢的失去我。然后……”
拾起脸,她对他笑了一下。
“你很清楚,当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拒绝跟我们联络,我知道,我已经完全失去他了,同样的,他也完全失去我了。从我搭机离开台湾的那一刹那,我的生命已跟他无关,因为他的女儿已经死了。两年后,从瑞士回来的方静恩,她的生命是重生的,不再是爸爸赐给我的生命,而是你和妈咪赐给我的生命……”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
“如果不是我一有点小毛病,妈咪就逼我去看医生,我不可能那么快就发现自己罹患那种该死的怪病;如果不是你出卖自己去筹出那一大笔医疗费,我也不可能到瑞士去治疗。不过……”
目光专注的盯在他脸上,她的表情变得十分认真。
“我绝不会因为你对我有恩就把我自己报偿给你,恩惠是恩惠,我爱你是我爱你,完全是两码子事,OK?总之,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别再跟我提爸爸,当我妈咪因为联络不到他,又借不到足够数目,竟然意图要出卖自己……”
说到这里,她蓦然呆了一下,失声惊呼。
“原来你是因为我妈咪曾试图要出卖她自己,才想到要出卖你自己的!”
于修凡垂眸,不语。
“修……”她感动的低叹。良久后,她才继续说:“妈咪虽然长得不错,但还算不上美人,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谁要买她?就算真有人要买她,也不是出得起那种价钱的人。而她竟然在努力失败后,才哭着跟我说出她的尝试,但她卖不出自己。当时我有多错愕、有多愤怒,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要出卖自己来救我,告诉你,我宁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