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关崇为了他,几乎蒙受了近五、六千万的损失——
全是他的祖父滕刚陆续施加的打击与杰作。
曾经有人当着滕棠靖的面前质问关崇,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没有替关家企业带来任何贡献的小伙子如此维护到底?
是啊,为什么?滕棠靖也想问。
关崇当时只是笑了笑,挥手叫那个人以后不用再来上班了,然后慈爱如父亲的走过来拍拍滕棠靖的肩膀,淡淡说了一句——
“别在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确信你绝对值得我这么做!”
当时,滕棠靖哭了。
继六年前他父亲的丧礼之后,他哭了。
从此便开始了他为关崇卖心卖力的生活。
对他而言,关崇就是另一个爸爸,赏识他、支持他的爸爸。为了这一点,他甘愿做出所有的牺牲包括入赘关家,成为关妮的丈夫。
即使他并不爱她。
不知不觉地,香烟已经燃烧到了尽头。滕棠靖从回忆的思绪中抽出来,叹了口气,将香烟余烬扔进旁边的烟灰缸里。
突然间,不远处的欢乐笑闹声吸引了滕棠靖的注意。
他默默瞅望着底下的翟未央和乔治家两个孩子似的愉快地玩笑嬉闹着,翟未央伸手拿起水管淋向乔治的身上,谁知小手被他捉个正着,她脚下一个湿滑险些跌倒,所幸及时被乔治搂进怀里稳住身形,水柱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
倚在窗边的滕棠靖默默地看着。
不知道是他们两人亲昵的身影黯淡了他的眼……
还是有别的可能?
***
“棠靖!你在里头吗,棠靖?”关妮敲击着小木屋的门板急喊。
没半晌,房门打开,滕棠靖顺长的身形矗立在门口处,他皱着飒眉凝睇她,“什么事喊得这么急?关先生找我吗?”关妮垂下小手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公事化的脸庞,“只有爹地的事情你才会关心吗?”
滕棠靖转开眼眸没有开口。
“棠靖!你说啊,是不是只有爹地的事情才会让你关心?我呢?你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我?看着我,你看着我啊,棠靖!”
他被动地调转视线望向她。
“如果我不是关崇的女儿,你是不是连敷衍也不给我?”关妮的口吻难掩萧瑟。
长久以来她一直不想正视这个话题,却没料到会在这个渡假轻松的时刻提起这个叫她又想知道又不得不逃避的问题。
想知道,却不敢问。
谁能体会这么多年来,她被这种深切的矛盾纠缠困扰的痛苦?!
滕棠靖居高临下的瞅睬着关妮妆点得娇柔美丽的脸庞上,漾着千真万确的寂寥与落寞,竟也感到有些不忍……
不管他爱不爱她,但是她的失落的确是自己带给她的。
“关妮,我——”
“不要说!”
滕棠靖看着她,闭上嘴。
关妮提口气,试图强迫自己抿开一抹笑容,“我、我是来找你去烤肉的,我已经吩咐她们把木炭和肉片准备好了,你……要去吗?”
“关先生呢?”
“爹地在睡觉,他说他觉得有点儿累。”
滕棠靖点点头,没有开口。
他知道关崇此刻绝对不会躺在床上睡觉,那只是借口。此时的他肯定是在翟二夫人的牌位前独自一人思念过往吧?
“走吧,我陪你去。”
滕棠靖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关崇支开女儿。有他陪着,关妮应该不会想到去打扰自己的父亲。
“真的?你真的要陪我?!”喜出望外的关妮简直感到受宠若惊。
仰头瞅望着滕棠靖的俊脸,她心底悄悄窜升起一抹希望的火焰……
或许,棠靖的心中仍有她些许存在的空间?他对她并不全然无动于衷的,是不是?
“等我,我拿东西。”
滕棠靖踅回房里拿起房间钥匙,这才随关妮走了出来。
漫步在通往烤肉区的路上,关妮咬着唇悄悄瞥了身旁的滕棠靖一眼,然后下定了决心!
“棠靖?我想起有个东西没带出来耶,你陪我回房间拿好不好?”
“嗯。”
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关妮踩着步履踏进门,一双眼睛还不时瞥视身后跟随的滕棠靖……
等他一跨进门,她立刻反身扑进他的胸膛里投怀送抱。
来不及关上的木门就这样留了一道空隙。
“棠靖?你抱我好不好?”关妮紧拥着他,益发往滕棠靖的怀里钻。
她的主动与热切却得不到他的半点回应。
“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那是现在,棠靖!等我们结婚……等到一段时间之后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关妮——”
“所以你抱我吧!抱我啊,棠靖……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的!”
滕棠靖无动于衷的反应叫关妮无比心慌,她死命地搂紧他,却依旧觉得这样的拥抱空虚得让她害怕!
“你吻我吧,棠靖!”
她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泪眼婆娑,“你不吻我吗?”
面对滕棠靖,这个她心爱的男人,关妮将高傲的自尊卸下,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脆弱坦露在他的面前。
滕棠靖静静凝望泪眼迷蒙的她,心中对关妮的不忍与愧疚随着她泪水的滴落蔓延窜升到了最高点……
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这样伤她。
看着关妮仰高索吻的脸庞,滕棠靖的脑海里飞快闪过翟未央的倩影,他强迫自己将之摒除,缓缓低下头靠近关妮的唇……
“关小姐,我来换床单——”
推开门的翟未央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
砰的一声,她手上的纯白床罩掉了下来落在脚边。
“你……”
所有思绪都还来不及浮现翟未央的脑海,然而她的鼻头却已经在瞬间猛然酸涩。
滕棠靖……吻关妮?
他是认真的吗?他真的吻她?!
翟未央来不及掩饰自己脸上的震惊与征仲,她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木屋的阶梯这时传来一阵乒乓声响,乔治的身形出现在翟未央的身旁,亲昵地拥揽她的肩膀。
“宝贝?你怎么了,床单掉了哦!”
房间里,滕棠靖望着翟未央眼底的震撼,没有开口。
为了忍住自己上前拥抱她的冲动,他几乎已经花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宝贝,你的脸色好藏白,是不是不酥服?”乔治忧心地拂开翟未央的刘海,直率而亲密地用自己的额头贴近她的,“没有发骚啊,真奇怪!”
“乔治,别碰我……”翟未央的双眼始终凝视着滕棠靖,轻轻挥开乔治的搂抱。
“宝贝?”
在乔治的诧异下,她不预警地猛然转身乒乒乓乓的踩着木阶梯飞快离开——
及时赶在自己的泪水落下之前。
那一瞬间滕棠靖冲动地开口想喊她的名字,却见乔治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刹那间他的眼眸黯了黯,闭上嘴……
“棠靖?”关妮出声唤他。
滕棠靖顿了顿,垂下头,“关妮,你自己玩吧,我没心情。”
双手插放在口袋里走回自己的小木屋,滕棠靖仰头无奈地叹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声轻叹按捺下多少他对翟未央的情意。
强迫自己无视她……唉,越来越难了!
***
翟未映跑进自己的小木屋,扑倒在床上。啊,她的心好痛!
乔治着急的冲了进来,“宝贝,你怎么了?叨底发生了奢么史?”
她坐起身子,转头泪眼迷蒙的看着他一眼的关心,泪水泛滥得更凶了。
见状,他更慌了,一向开朗的她从没如此伤心过。他坐在床沿,温柔的将她拥进怀中,向守护着一个易碎的陶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