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要和平相处,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等到真正闹僵了,他才明白,其实自己并不希望看见她愤怒埋怨的脸孔,他讨厌她用冷漠的武装面对他,但这一切该怪他咎由自取吗?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怀念她充满爱恋与暖意的笑颜。
在这时候,仇恨似乎变得淡薄,报不报复,对他而言,也不再那么重要了。
反正,他早就决心停止报复了,给唐氏企业的最后致命一击,全是在知道她想拿孩子时,给气得失去理智所做出的冲动决定,他早就后侮了。
看见曾经深深憎恨的唐智徕,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怨恨。
怨恨在爱情魔力的影响下,似乎也变得云淡风轻。
仇恨,早该过去了。
第十章
不幸中的大幸是,一个星期后,唐智徕的情况逐渐回稳,而且清醒过来。
不过因为血块阻塞、脑细胞坏死的缘故,他双腿无力,只能勉强站立,无法行走,必须靠轮椅代步,而且脸部肌肉变形,嘴歪眼科,不复以往体面的模样。
除此之外,语言中枢也受到些许影响,说话变得很慢,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神智还算清醒,身体也无大碍,总算是度过这场生死劫难,从鬼门关前回来了。
他很快被推出加护病房,转往疗养病房复健,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爸,我买了些苹果来,您要吃苹果吗?”
肚子大了许多的唐蔓霓提着水果来到病房,温柔询问气色看来不错的父亲。
“唔,好啊!”唐智徕看了看女儿,脸上没什么笑容,但已没有刚醒来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暴怒。
唐蔓霓笑了,走到外头的配膳间去清洗苹果。
记得那天,病房里真是一片混乱,刚醒来的父亲一看到她,连带想到把他害得极惨的凌子厉,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气得推挤她,要把她赶出病房,自己也差点掉下床,后来是母亲吼他,他才如梦初醒般惊醒过来。
“你这顽固的臭老头,你可知道女儿在医院里守了你多久?现在一醒来就想赶女儿走,好啊,你想赶就赶,我会和女儿一起走,不过,你永远都看不到外孙,到时可别后悔!”
“外孙?!”
想到当时父亲震惊错愕的表情,唐蔓霓便忍不住想笑。
而且极教人意外地,他并没有大吼着要她拿掉凌家的骨肉,反而从此对她小心又客气,像是深怕一不小心吼得大声了点,就会害她吓得流产。
看来母亲说对了,爸爸真的也期待这个外孙的降临呢!
洗完苹果走出配膳间,却在走廊遇到她的冤家宿敌,不巧的是,那也是她的丈夫。
“你又跟来做什么?”她拿大大的白眼瞪他。
父亲生病后,她长留医院照顾父亲,于是他便辞掉了玉婶,可是她并没有因此获得自由,因为她的牢头换成了他本人。
他简直像在她身上装了追踪器,无论她走到哪,很快就可以看到他出现,她真的怀疑他根本就没上班,成天躲在暗处监视她。
凌子厉走到她身旁,一开口就先问:“早上喝鲜奶了吗?还有孕期的营养素,有记得吃吗?”
“我喝了一大杯鲜奶,孕妇维他命也没忘记吞,孩子绝对不会缺少营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她噘唇嘲讽。
因为怀孕嗜睡,她总睡得晚,所以他会先出门上班,等上午工作告一段落,再到医院来看看,下午再回去上班,直到傍晚,再买些外卖的食物带回去。
有时候,他也会打电话问她想吃什么,但答案通常都是——不必了。
看来,这回她真是气得不轻。唉,不知道她还要气多久?
他很少承认错误,无论再艰难的挑战,他都视为自我的磨练,任何辛劳困苦,他都会当做是宝贵的经验,不会轻易认为那是错误,但这回——他想自己真的做错了。
这阵子情绪慢慢沉淀,再看她小心呵护腹中孩子的样子,他终于相信,当初她确实已经反悔、不想拿孩子,而他却依然执意报复。
当时,他应该好好听她解释,不该在怒火攻心之下,做出冲动的事,如今弄得唐智徕中风住院,而她也不肯给他好脸色看,眼看着再过四个多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而两人之间的僵局还解不开……
“我要进病房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唐蔓霓刻意瞧了他一眼,暗示他该走了。
“嗯!那晚上早点回来,我会买东西回去,你想吃什么?”
他顺口问,其实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一定会拒绝。
唐蔓霓正要进病房,听到他习惯性的问话,转头看看他,突然发现——他变憔悴了。
这阵子他好像瘦了不少,睡眠状况可能也不太好,面颊削瘦,脸色也不太好。她这才想起,这阵子他老是盯着她进补,但自己好像反倒没吃什么,一个大男人吃个便当都会剩下。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抹心疼感,会心疼不奇怪,因为她曾经那么爱他。
是曾经吗?还是一直?
她咬着花瓣般红润的唇,想了一下,说:“我想吃椰香餐馆的南洋鸡饭,记得买两份回来。”
“椰香餐馆的南洋鸡饭吗?”凌子厉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开口要求,顿时眼睛一亮,欣喜地绽开笑容,大声说:“没问题,我下班就买回来。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不用了,这样就行了。”唐蔓霓摇了摇头。
“好,那我去上班了,晚上早点回来。”
“嗯!”
凌子厉难掩喜悦地离去,完全没发现,椰香餐馆的南洋鸡饭,并不是她以往爱吃的食物,其实喜欢吃这道料理的人,是他。
唐蔓霓淡淡一笑,凝视他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转角,她才走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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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下午,唐蔓霓在预定外的时间来到医院。
今天地特地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替父亲熬了锅香浓的鸡汤,趁着汤还热时,赶紧用保温壶提到医院来,让父亲补补身子。
经过护理站时,她笑着和护士打招呼,护士也热心地告诉她:凌先生也来探望唐先生,才刚来不久。
子厉?他来做什么?
唐蔓霓狐疑地走向父亲的单人病房,在靠近病房微敞的大门时,她刻意放轻脚步,悄悄聆听房里的动静……
“我已经决定不再恨你,但我想知道为什么,否则我会一辈子活在疑惑之中。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样陷害我父亲?”
凌子厉背对着房门,而唐智徕则坐在床上,羞愧地低垂着头。
沉默许久,唐智徕才低哑地道:“我不是故意逼死他的,凌万风自杀,我也很惊讶。”
他也没想到,凌万风会这般禁不起挫折。
“为什么?我父亲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整垮凌家,害他自杀?请你告诉我。”凌子厉激动追问。
“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我只是气不过呀!就因为我们是朋友,所以他更不该那样对我。”
“我父亲做了什么?”凌子厉不懂。
“那几年,我们本来合资进行一件工程,没想到大楼盖到一半,他嫌工程进度太慢、建筑材料不符合他要求的等级,竟然中途撤资,害我们几个合资的朋友为了硬吞下他那笔庞大的投资金额,全都财务吃紧,差点周转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