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最后一个清楚的意念是,她的夫婿真会亲吻,或许她应该先问问他究竟是打哪儿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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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就如阿克敦所说的,雪停了,苏勒陪同嘉珲在村寨各处巡视一圈,检查看看是否还有什么需要整修的。而后当两人一起回到嘉珲的木屋,一边讨论如何应付正月里的问题,他蓦然噤声并停住脚步,愕然目注木屋左侧的仓库。
“我的仓库……”他斜睨向苏勒。“为什么又多了一间?”
“你出发去打猎后两日,夫人的嫁妆便送来了,不加盖的话就放不下。”苏勒轻描淡写地说,把兴奋隐藏在淡然的面具底下。
“琥珀的嫁妆为什么要放仓库?”嘉珲更是狐疑。“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竟然需要占用到两间仓库?”
苏勒咳了咳,掩下险些忍不住的笑意。“要不要进去看看?”
“当然要,如果可以放进屋里的就放进屋里,不要占用仓库。”
“好啊!我陪你,顺便……”苏勒又咳了咳。“为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夫人的嫁妆一定要占用仓库。”
一刻钟后,嘉珲快步进入自己的寝室,双眼深深凝住炕上那一团毛毡毯──琥珀老是把自己包裹成一团蛹,深郁的眸底是深刻的感动──她的嫁妆没有一样不是为了他的族人而要求的,他慢慢地在炕边落坐,阖眼强自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再徐徐打开,将那团蛹拥入怀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恢复平静的心情。
“琥珀!琥珀!近午了,快吃午膳了,你还不起来吗?”
“唔……嗯……吵死了!”
“琥珀……”嘉珲带笑打开蛹茧。“要吃午膳啰!”
“不要吵嘛!人家还要……午膳?!!”
凄厉的尖叫,琥珀蓦然跳出来,如果不是嘉珲抱紧了她,她早就摔到炕下去了,而且还是光溜溜的摔下去。
“完蛋了!完蛋了!”手忙脚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琥珀跳着脚去拿衣服穿,一边喊冷,一边气急败坏地嘀咕,“我答应过那些小家伙们说今天早上要做酥糖给他们吃的说,现在一定来不及了,怎么办?呜呜,都是你害的啦!”
“的确。”嘉珲大言不惭地承认是他昨晚需索过度让她太累了,害她今天睡到近午还爬不起来,而他则是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地到处去巡视。“抱歉。”再加一个言不由衷的道歉。
“过来!”一穿好衣服,琥珀一把拖住他便往灶房里跑去。“过来帮我!”
“我?帮你做酥糖?”嘉珲不可思议地指住自己的鼻子,随即决定她是急疯了才会叫他帮忙,于是指向早已在灶房里准备午膳的格佛荷和哈季兰,提醒她她们才是她应该点名的人。“叫她们帮你!”
琥珀两手扠腰,气势汹汹。“是你害我的,自然要由你来帮忙嘛!”
嘉珲坚决地摇头。“不可能,我不做那种事。”她又企图要随心所欲的指使他了吗?
不,他绝不会让她得逞!
虽然他为她展现温柔,更为她深深感动,但绝不会任由她爬到他头上撒野,这是有关全体涅剌古族男人的尊严,他绝不会轻易屈服!
“但明明是你……”
“我不帮!”更斩钉截铁的语气。
琥珀怒视他片刻,蓦然回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忙起来了。
嘉珲双手抱胸盯住她僵硬的背影,好半晌过后,他看得出她依然很愤怒,于是决定她应该已经更了解到想要随心所欲吃定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现在他可以稍微表现一下自己其实也是很体贴的了。
“我可以替你拿东西。”
琥珀的背影立时软化,笑咪咪的回过头来……
纸老虎!
第五章
极北的塞外,漫长而寒冷的冬,冰雪连天,纷纷飞飞的大雪漫无止尽的下,将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雪毡,那厚度足以将整个人淹没,那冰冷的程度更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彻底冷到骨子里头去的冷,一个不小心,鼻子耳朵都会冻“掉”,男人到外头去撒个尿,不拿石头去敲,“尿棒”还下不来,再一个不小心,连命根子也要敲下来了。
这种时候最好窝在屋子里,爬在温热的火炕上,窝在暖暖的毡毯里,再来上一锅热呼呼的羊肉杂,这才是最大的享受。
琥珀就坐在嘉珲怀抱里,因为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虽然两旁还有苏勒、达春和阿克敦在,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小命要紧,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管他是在哪里度过的。
“你们过去都种些什么?”
“稷和菽。”
“唔……”琥珀低眸仔细阅读炕桌上的书,蹙眉凝思。“我想我们有几个选择,谷子、秫、粟、麦和黍,菽也应该可以,或许我们可以每一种都种种看,就看稼田够不够大。”
四个男人相对几眼,不约而同点头。
“可以,再多点人手就行了。”
“好,那……”翻了几页,停住,琥珀咬着手指头看了半晌。“你们又是如何耕种的?”
“如何耕种?”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不就是把种籽种下去就行了吗?”
好一会儿,琥珀都没动静,然后,她慢之又慢地抬起头来。
“笨蛋!”再低下头去。“耕种的步骤才麻烦呢!首先要育苗,然后犁田、耙田,接着插秧、除草等,还要小心别让死鸟儿来偷吃,哪!这就是谷子的耕种法。另外还有……”
当他们听到笨蛋那两个字的时候,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沉下脸去,差点爆出火花来,可是再听琥珀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脸色开始转青,然后变绿,最后相对苦笑。
他们果真是笨蛋!
“请问……”阿克敦呐呐地问:“什么是育苗?”
“育苗啊?我看看……啊,在这里!”琥珀指住书页。“先把种籽泡在水里,天热时三天,天寒时多几天,取出后盖上布保持潮湿,再过一两天,种籽就会长出细细的嫩根,再把长出细根的种籽均匀撒播在秧圃上,撒上一层细土,经过二十多天后就可以分束移种到田里去了。”
“好复杂。”达春喃喃道。
苏勒苦笑。“我们过去都在干什么?”
下巴抵在琥珀的头顶上,“插秧又是什么?”嘉珲问。
“哦!插秧是……”顿住,她往后仰起脸。“很多喔!我现在讲,你们记得住吗?”
嘉珲淡淡一笑,没说话,回答她的是达春,其他两人拚命点头附和。
“放心,你说得再多他也记得住,任何事他只要听过一回就忘不了啦!”
“真的?好厉害喔!”琥珀赞叹道。“那我继续讲啰?”
“你说吧!”
“好,那……插秧时要选风力较小的日子,以免秧苗受到风吹而摇动根部,第一步先到秧圃把秧苗铲起来拿到田里,然后一次横栽五丛,每一丛三到五株秧苗,栽入土中深度大约……”
屋外北风呼啸,冰寒刺骨,屋内口水潺潺,气氛热烈,琥珀说明了整整四天才把粮物部分说完,随后提出另一项建议。
“我们也来种一些果树如何?”
“这儿能种果树吗?”
“不试试哪知道。”
“好吧,那就试试吧!”
“那就挑李树、桃树和梨树吧,至于怎么种……”
这一讲又讲到了过年后,然后琥珀发现整个村寨里的人莫名其妙的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特别是嘉珲,他不只紧张,更愤怒,整天板着一张冷峻的脸频频和苏勒、达春、阿克敦三人讨论某件很严重的事,但无论她怎么问,他们点滴口风都不露给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