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样子还敢去练箭?”嘉珲不敢相信地燃起一把熊熊的怒火。
“夫人想说今年要和您一起去秋猎。”
“秋猎?那女人,怎么都讲不听!”嘉珲忿忿道。“哈季兰,帮我招待客人!劾里钵,你们自己进去坐,不用客气,我去找我妻子。”
劾里钵三人目送他怒冲冲而去,相对耸耸肩,径自进屋在炕上各自落坐,哈季兰随即送来一坛酒和三支酒碗。
“哈季兰,你们夫人好看吗?”劾里钵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哈季兰微微一笑,“就像个仙女!”语毕即退回灶房里去了。
“仙女?”劾里钵泄气地喃喃重复。“那我还真是搞砸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教她一直戴着面纱呢!”盈歌安慰道。
“起码我得先跟安跋嘉珲说一声,本来就不该轮到他呀!”
“二哥是部落联盟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有资格反对!”辞不失语气强硬。
劾里钵摇头。“将来你要是有机会接下这个位置,照你这种做法,早晚会搞到众叛亲离的!”
辞不失窒了窒。“我……我是顾虑到你身为部落联盟长的威严啊!”
“无论是什么样的威严都得建立在公平基础上,就如安跋嘉珲,他的族人对他死心塌地,因为他凡事只为族人着想,行止不偏不倚非常公正;反过来说,如果我只为了贪图自己的方便来指使各部落,自然会有人不服我,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
辞不失还想再辩,就在这当儿,冷不防地,木门被砰一声打开。
“夫君,你回来了,怎么这么快……咦?你们是谁?”
咚咚咚!
三碗酒全跌到炕桌上,三张大开的嘴,三道垂涎的口水,还有六只瞪凸的眼,全集中在门口那个美若天仙的孕妇身上。
“咦?夫人,您怎么回来了?酋长大人去找您了呢!”
“他去找我?我听说他回来了,所以就赶紧跑回来了呀!”
“可能你们错过了吧!”
“大概。嗯……他们是谁啊?”
“酋长大人的客……啊!酋长大人回来了。”
“琥珀,你怎么回来了?”
“啊!夫君,我听说你回来了嘛!这么快就种好了吗?”
“我有客人,他们三位是……咦?劾里钵?你们怎么了?劾里钵?”
“他们大概是被我的丑陋吓到了。”
嘴巴依然张着,眼睛仍旧瞪着,耳际虽然溜进一连串对话,却没有一句听得懂,那三个失神的人在嘉珲几经呼唤之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而劾里钵回神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嘉珲,我道歉。”
嘉珲怔了一下,继而失笑。“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想再追究。来,我先为你们介绍一下……”
片刻后,琥珀和哈季兰一块儿进灶房里准备招待客人用午膳,嘉珲和劾里钵三人各干了一碗酒后,开始讨论问题。
“跋黑正在游说桓赧和散达。”
“他们没有人马。”
“乌春和窝谋罕有。”
“温都部酋长乌春?他也有份?”嘉珲吃惊地放下酒碗。“那可麻烦了,温都部族人善锻铁,这下子他们连武器都不缺了。”
“还有纥石烈部的活刺浑水。”
“纥石烈部的活刺浑水?”嘉珲两道浓眉顿时打了个死结,沉吟半晌后。“如果能预先阻止他们的话是最好,倘若不行,到时候我会支持你的。”
得到嘉珲肯定的承诺,劾里钵好似吞下定心丸似的松了一大口气。
“谢谢,那呼雅部的……”
“请别再说下去了!”嘉珲沉声警告。“这种事不要勉强我。”
“但呼雅部的人骁勇善战,如果我们能……”
“劾里钵!”嘉珲怒喝。
“好好好,不勉强你,不勉强你!”见嘉珲发火了,劾里钵忙投降。“不过希望你族里的人能开始准备了。”
“我族里的人随时都是准备好的,至于涅剌古部其他氏族,我会通知他们。”
“那么你估计一下大约有多少人手可以调动?”
“这个嘛……”
灶房门边,琥珀悄悄聆听着。
要打仗了吗?
她不喜欢这种事,一想到战死的爹爹,她更痛恨这种事。或许嘉珲回不来的话,她就可以成为梦想中的女酋长,但是……
她宁愿不作女酋长,也不愿意去想象如果他真的回不来怎么办?
不,这种事她绝对不要去想它!
第六章
劾里钵的战争尚未开锣,琥珀的糊涂仗就差点先开打。
秧田甫种好,嘉珲就被劾里钵召去开部落联盟会议,琥珀则领着女族人忙碌于处理负责狩猎的族人送回来的猎物,剥皮、腌肉、晒毛皮,虽然嘉珲不准她工作,只准她做女红,但天气那么好,她怎能躲在屋里白白浪费了美好的暖阳呢?
然后,村寨来了一位出人意料之外的客人,一位同琥珀一样身怀六甲的客人。
“映雪?”
“琥珀?你……”初次见到琥珀真面目的廖映雪看得目瞪口呆。“真是你?”
“是我。”琥珀抚着自己的脸颊,尴尬腼腆。“不好意思,我真的很丑对不对?如果吓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你很丑?吓到我?”廖映雪表情显得怪异无比。“是啊,真是吓到我了!”
“对不起。”琥珀真心诚意的道歉,她是真的不想吓到廖映雪。“来,我们进屋去聊。”
进屋后,廖映雪目光新奇地东张西望,在琥珀的招呼下爬上炕,再摸着炕上的老虎皮赞叹不已。
“老虎皮耶!好厉害。”然后懊恼地叹气。“虽然这屋子很简陋,但至少你们还有屋子可住,哪像我们,不但只有毡帐可睡,而且到处迁移不定,真是厌恶极了那种生活!”
哈季兰送来两碗羊奶,随即退下。
“映雪,没有人送你来吗?”这样好像不太安全吧?
廖映雪耸耸肩。“我是自己逃出来的。”
“耶?”琥珀惊呼。“逃出来的?为什么?”
“我的夫君打算再娶另一个部落的女人,说是为了结合两个部落的势力,开玩笑,我怎能允许他那么做?在娶我之前,他已经有三个老婆了耶!所以我就和他大吵一架,可是他还是坚持要娶,所以我就逃出来啰!”
琥珀原想告诉她这是女真人的习俗,她们应该入境随俗,但转眼一想,换了是她,如果嘉珲也要娶其他老婆,她大概也会这么做,所以就告诉廖映雪,“你安心住下来吧,我会帮你的!”
再过两天,又来一个──
“他竟敢甩我耳光,所以我就打他一棍,然后逃了!”
“打得好!”琥珀冲口而出,表情愤然。“他怎么可以甩你耳光,太过分了!韩梅姊,他不来跟你道歉你就不要回去!”
于是琥珀高高兴兴地留下她们两人叙旧,而苏勒则脸色凝重地派人快马去通知嘉珲,同时命令族人武装起来准备战斗。这件事可不像夫人所以为的,不过是让两个朋友来家里住两天这么简单,一个弄不好,涅剌古族就得同时与其他两大部落联盟对战了。
嘉珲像飞一样气急败坏地赶回来。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琥珀正在和两位朋友聊天,嘉珲宛如复仇死神一般怒气冲冲地撞进屋里来,额上青筋爆凸,脸上的蜈蚣疤痕因狂怒而呈现紫红色并蠕动不已,骇得廖映雪与韩梅马上躲到角落里去抱在一起发抖。
琥珀也很生气,“你吓到我的朋友了!”她挺着大肚子,两手扠腰地与嘉珲面对面对峙,气势毫不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