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衣家庄”世代男丁单薄,甚难拥有众多子孙开枝散叶,可“衣家庄”在江湖上却仍赫赫有名,只消有人提起“衣家”二字,众人便会立即想到大名顶顶的“衣家庄”,不做其他联想。
“衣家庄”之所以名气响亮,并非家学渊源,拥有绝世武功,也非衣家男丁特别出众、鹤立鸡群、世代在朝为宫。衣家之所以有名,在于他们的女人。
衣家的男人个个长得文质彬彬、风度翮翩、貌似潘安,可是一旦和衣家的女人相较,就好比是杂草与名花了。衣家女子个个国色天香、姿态婀娜、风情万种,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王侯将相、英雄好汉的心魂。
衣家女人的美令男人赞叹,令女人羡妒。当她们出现时,世间所有绚丽的光采都及不上她们的万分之一;当她们开口说话时,连出谷黄莺的欢唱声都为之逊色。
有人说,衣家的女人是上天赐予世间男子最美好的梦幻,光是远远地看她们一眼,便会觉得这世间是美好、纯净、无瑕的。
有人说,光是能见上她们一眼,已是祖上三代积来的福分;若是能和她们说上一句话,更得修上八辈子;若是能一亲芳泽呢?那可能得修上几百世了!
正因为“衣家庄”女人出众的美丽,久而久之,世人又称“衣家庄”为“美人庄”。
妄想一亲芳泽的人多如牛毛,可真正能娶衣家女人为妻的不是王公贵族便是英雄豪杰,也唯有出众的英雄人物方配得上貌美如花的衣家女人。
遐想归遐想,想要得到衣家女人总得先掂掂自个儿的斤两,免得自取其辱、贻笑大方。
那么衣家的女人呢?集世人目光于一身的她们,又会有怎样的想法呢?真是庆幸拥有过人的美貌,受天下英雄人物爱慕吗?抑或者,她们宁可当个平凡的女人,出生在平凡的家庭,与心所相属的心爱男子相守一生呢?
第一章
“我不嫁!我不嫁!”衣幻曦尖叫着把桌上的菊糕、千层饼、蜜玫瑰、蜜八宝和碧萝春全数扫落在地,砸了个稀巴烂,美丽的脸庞写满怒意。
“我的宝贝儿!别恼、别气,你听爹爹说。”衣桦耀小心翼翼地哄着发火的女儿。
“我不听!不听!”衣幻曦火气正旺,哪听得下父亲说的话。
“你不听也不成呀,你晓得的,这门亲事是在你小时候就订下的,现下冀连城拿着信物上门来了,你却说不嫁,这……这叫爹爹如何向他交代?”衣桦耀一脸为难地看着女儿。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爹,这门亲事是你当年订下的,现下我不想嫁他,随便你要编造什么理由,回绝了他便是!”衣幻曦打定了主意,不嫁就是不嫁,任谁来说项都没用!
“这怎成?咱们江湖中人最是讲信用了,所谓一诺千金,这门亲事既已订下,岂可反悔?”衣桦耀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劝女儿回心转意。
“是啊!倘若冀家没遭到灭门,我自然很乐意嫁给冀连城为妻,可现下的冀家什么都没有了!爹,我听底下的丫鬟说,那冀连城一身落魄地上门,连个奴仆伴在身边都没有,这样的人我衣幻曦焉能下嫁?”光想到冀连城的寒酸样,她就头皮发麻。
“嘘!你小声点儿,当心教旁人听去。”衣桦耀忙要女儿放低音量,免得被冀连城听见,那衣家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我衣幻曦敢说就不怕人听!难道我有说错吗?冀连城的确是落魄寒酸,他竟还有脸踏进咱们衣家的大门?今日的冀家可不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冀家了,他凭什么认为我就该履行你们当年的约定,下嫁予他!”一谈起冀连城,她便不屑地嗤之以鼻,仿佛是在谈论路上惹人厌的乞儿般。
“宝贝儿,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冀连城吗?当年他上门来,你们在一起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若不履行两家的婚约,事情传了出去,衣家将千夫所指。衣家百年来建立起的声誉,可不能毁在这事儿上。
“我小时候的订亲对象冀连城,是人人会竖起大拇指称颂的英俊少侠,那时他可还是‘冀家庄’的少庄主,嫁给他不会委屈了我,我自然开心。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依凭我的容貌,嫁进宫里为妃都绰绰有余了。爹,你不会以为我肯跟着他餐风露宿地过着贫困的日子吧?”衣幻曦受不了贫穷,她未曾过过苦日子,也不想去过。从小到大,她认定了自己的丈夫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是人中之龙,她则是人人欣羡的贵夫人,从来都没料想过冀家会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而当冀家毁去之时,她自认与冀连城的婚约亦宣告结束。
“我当然不忍心见你受苦啊!倘若你们成了亲,依然可以住在庄里。”衣桦耀想着变通的办法。
“我不要!总而言之,我的夫婿若不是王侯将相、英雄豪杰或是富甲天下的大商贾,休想我肯点头下嫁!”衣幻曦对自己的容貌非常有自信,放眼天下还有谁比她更美?既然如此,她何必委屈自己?
“你这不是教爹难为吗?”
“爹,人往高处爬,这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你再想想,咱们衣家的女人有哪个是下嫁给名不见经传的落魄江湖人?没有!一个都没有!我不想成为衣家的笑柄,反正你回绝他便是,等我嫁了王侯将相、英雄豪杰或大商贾后,看有哪个人敢在背后说我小话!”衣幻曦反过来说服父亲听从她的话。她会使衣家的名声更为响亮,会成为世间所有女人最为欣羡的对象,绝不会辱没了衣家。
“这……”衣桦耀迟疑了。
“爹啊,错的不是我们,冀连城真要怪就怪他自己时运不济,怨得了谁?”衣幻曦漾着笑脸,摇着父亲的胳臂撒娇。
“可是……”
“你别再可是了,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他,那就随便找个庄里的丫头嫁给他,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如果冀连城非得从衣家娶个女人为妻不可,那么找个丫头嫁给他也无不可。
“这怎么成?”衣、冀两家熟得很,况且冀连城对幻曦的容貌也很清楚,随便找个丫头嫁给冀连城,岂不是大大地污辱了他吗?
“谁说不成?就将离蝶嫁给冀连城好了!这算是便宜他了。”衣幻曦指定贴身丫头白离蝶嫁给冀连城。
站在旁边等候差遣的白离蝶默不作声,仿佛没听见衣幻曦的提议,仍旧站得直挺挺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要和冀连城解除婚约的事,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衣桦耀不许女儿胡来。
“既然你不许离蝶这丫头嫁给冀连城,那不如拿笔钱打发他好了!我瞧这些年来冀连城应当过得挺苦的,给他一笔钱比将我嫁给他要好得多,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不了解这个道理。”没办法随便给个人,不如就给笔钱将冀连城打发掉算了。
“女儿,话不能这么说……”衣桦耀犹觉不妥。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真要我嫁给冀连城,我不如跳进湖里一死百了!”衣幻曦语带威胁,宁死不屈。
“奸好好!别气,宝贝女儿,容爹爹再想想、再想想……”衣桦耀吓坏了,忙拉着女儿,要她别冲动,有事好好商量。
衣家父女不知,两人在“轻烟亭”的对话已原原本本让冀连城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