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正她的身体,盯着她,一双浓眉又蹙了起来。“到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吗?还是你不想嫁给我?”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沈庆儿亲吻他,要他别想太多。“逍天,谢谢你。”
“谢什么?”她这句话令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改变我,更谢谢你让我相信男女相爱是这么美好甜蜜的事情。”
“傻丫头。”
幸福其实真的很简单,只要愿意及时把握住,就能享有最甜蜜的真爱。
而她,也不希望这得来不易的幸福离她远去。
第九章
长安是帝京,在唐王朝文治武功繁盛的统治下,城建筑整体气势恢宏,有着吞吐八百里秦川的气势,亦有最繁华的民生景象。
东市和西市是长安城内最繁华熟闹的商业地带,而西市又较东市更为繁华,这是因为东市靠近宫阙,高官贵族多在附近建立高第,占地很广,影响商贾居住,故商人多归西市贸易。
西市内有从全国各地、四面八方运送而来的奢侈品,还有不少波斯人和黑衣大食人开的珠宝店;当然亦有唐人开设的店铺,除了本国的古玩,还有不少来自西域的奇珍异宝。
正因为西市是商贾的聚居处,很多跟商贾唇齿相依的行业都集中于此,例如马具店,还有替人护送货物的镖局。
驰名全国的震远镖局亦不例外,总镖局正座落于西市的怀远坊内,自成一家。
镖局占地大,除了接待客人的厅堂外,其他部分的布置以实用为主,花俏的东西或陈设少之又少;屋舍四周仅以花草树木和小湖点辍,跟其主人一样实际且毫不奢华。
在这里居住和出入的,多半是男性镖师兼跑腿,其他都是来帮忙做杂务的嬷嬷们,很少有年轻貌美的姑娘会进到内苑来,因此沈家两位姑娘的出现,使不少人的眼睛全亮了起来,雀跃不已。
可惜,她们当下便住入镖局当家翟逍天的庭院内,这时大家便明白,她们是动不得的人,于是很快便死了那条心,反而很好奇他们接下来会有什么进展。
小湖旁,沈庆儿静静坐在大石上不言也不语,连豆芽为她披上披风,她都全然无所觉。
豆芽见四周没人,便放心地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
“还不是姊姊的事。”沈庆儿小声的说。
一抵达长安城,她第一时间就去找姊姊,看看她是否安好,还有那个可怜的小外甥女。
两姊妹在重遇的那一刻,便抱头痛哭了快半个小时,待两人情绪恢复后,才追问起彼此的近况。
沈庆儿在雍州听到的传言,有一部分是真的——姊夫的家人的确不满意姊姊生的是女儿,便要逼姊夫另纳新妾来‘后续香灯’。
姊姊原先不答应,被她的婆婆用家法侍候,还差点要送她去庵堂,幸好姊夫百般维护,姊姊才不致成为下堂妻,可惜姊夫为了令姊姊能留下来,还是顺从了家人的安排,前些日子娶了新妾进府。
当姊姊受尽责难,经历许多波折之时,她这个当妹妹的还毫不知情,天天吃喝玩乐,还淘气胡闹,沈庆儿真是感到内疚极了。
然而,姊姊经历这些事情后,跟姊夫之间的感情反而突飞猛进,更加了解双方对彼此的重要性。姊姊说,她深爱着姊夫,而姊夫也对她极好,她会好好知足的。
沈庆儿看见这样的景况,是既心酸,又高兴,虽然姊姊不能独占姊夫,可是他们之间有爱情,这样就够了吧?
注意到主子入神的模样,豆芽审视她良久,才又慢吞吞地问:“小姐,你别只想到大小姐的事,你自己的事情要怎么办?”
“我的什么事情?”
“你和翟当家的事啊!”豆芽急了起来。“莫非你真的一点打算都没有吗?你也喜欢他的,不是吗?”
“是啊,我是很喜欢他。”庆儿俏容惨淡,开口便一声轻叹。
“我想也是,翟当家对小姐你那么的好,小姐不喜欢他才怪,而且你们不是已经……哎呀,反正你们已经是一对了啦!”豆芽小心翼翼地凝睇着她,苦恼地道:“小姐,你有对翟当家说,你才是沈家二小姐的事实吗?”
“还没有。”这也是她最近所烦脑的事。“他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怕,越是不敢说出实情。”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我们都到长安来了!小姐,我怎么可能继续冒名顶替你的位置呢,那是不合规矩的!明明我是个奴婢,却要天天被人当成是小姐,我也很害怕啊!”
随着小姐和未来姑爷的感情渐趋稳定,她却每次都心惊肉跳。
为了让贴身丫鬟‘庆儿’有时间偷闲,她自己不是故意偷溜出去市集,就是装作不舒服、躲在房间里,而精明的姑爷每次总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好似很奇怪她为何不需要有人服侍在旁。
原本以为小姐一到长安,就会对翟富家说明一切,可是都已经过了五天,事情却一点进展也没有,害得她越来越着急。
“我终于明白,为何你舍那么怕他了。”沈庆儿嘟起小嘴,开始明白自己开不了口,并不是因为惧于他的威势,而是深怕他不能接受谎言。
“未来姑爷真是有那种气势嘛,小姐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敢坦白吗?”
“唉!一开始,我抵死也要与你交换身分,是因为我根本不想嫁给一个陌生且硬被凑作堆的男人;后来,我为了取笑他,好剥下他翩翩君子的假面具,就故意找他麻烦,藉此拒绝婚事,可是……没想到我不但找不出他的把柄,还把自己的心都献了出去……你想,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还会认为我爱着他吗?”
“小姐,豆芽明白,也相信姑爷一定会懂的,既然小姐如此爱他,就更应该向他坦白。”
“好,我答应你,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希望他……不会气得把我赶走。”沈庆儿自我嘲讽地道。
豆芽也噗哧失笑。
她们随即转开话题,改谈其他趣事,却没有发现,刚才曾有人差点闯了过来,而那个人只听到一半,便面若冰霜、神情阴冷地离开。
他——就是翟逍天,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程均。
程均听见沈庆儿跟豆芽的对话时,震惊得差点叫出来,要不是翟逍天马上捂住他的嘴,执意要专心听下去,他们也听不到其中缘由。
翟逍天紧握着双拳,如果手中有铁条的话,肯定也会被他一把截断!
是作戏吗?她怎么能够这样对他?翟逍天眸光一沉,脸上露出盛怒前的可怕阴霾。
纠心的痛楚犹如利箭般穿过他的心,翟逍天觉得头痛欲裂,痛得冷汗直流、痛得浑身颤抖。
是他失策、是他大意,都是他太感情用事,才会没发现到她的真实身分,否则身为她的男人,他怎么会连一点蛛丝马迹都看不出来?
他一直认为,所谓的千金小姐,就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女人,一旦没了婢女在身边伺候着,就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怎么也没料到,庆儿竟会是千金小姐?
有勇气在他面前施诡计、撒谎成功的女子,她算是第一个,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他廿六年来唯一深深喜爱的女子!
而她从头到尾一心只想看他闹笑话,始终是有目的地接近他,对他示好!他真的很怀疑,她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为什么要欺骗他,却又把身子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