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要她害怕,更不愿意她感到恐惧,于是他站起来往前踏了一步,注意到她的眼睛突然不正常地睁大。“回答我的问题,小曦!”
咚!
出人意料之外的,程曦毫无预警地笔直地往后倒,整个人摔在铁制的地板上。
高亚拓吓得魂不附体。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惊吓反应能够夸张到这种程度!
第八章
“高教授请放轻松一点,她真的没事,没有休克的现象,只是晕过去了,很快就会醒过来。”
“她的脉搏很稳定,瞳孔扩张也很正常,只是头稍微撞了个包,并不碍事。”
校医跟护士不断安慰他,他们看不到他隐藏在镜片后面的表情,但他那铁青的脸色已经让人感受到足够的压力。
“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中暑?感冒?还是有其它原因?”
“目前看起来都满正常的,也没有发烧。”校医只能摇摇头,“可能要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那么严重?”
“呃……这只是建议,并不是说这位同学有什么毛病。”
看着高教授恐怖的脸色,校医觉得自己最好谨言慎行。虽然教授爱护学生理所当然,不过高教授的反应未免也太激烈了一点,只是晕倒而已,教授的神情却像是动什么大手术似的严肃。
高亚拓咬着牙,眼睛紧盯着躺在沙发上不省人事的程曦。她到底怎么了?为何会突然晕倒?
突然,小曦睁开了眼睛,她迷糊地望着校医跟护士的脸,有那么几秒表情充满疑惑,接着是一脸的恍然大悟跟——羞愧懊悔。
“小曦,你没事吧?”护士小姐摸摸她的脸颊,“体温有点低——”
“你们刚刚不是才说过她的体温没有问题?”
高亚拓忍着怒气低问,那声音中的怒火显然吓着了护士小姐,她连忙摇摇手苦笑道:“刚刚是说她没有发烧啊。体温低可能是因为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活动一下就没事了。”
高亚拓一语不发地推开护士来到小曦面前专注地望着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头晕?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程曦连连摇头。
“看吧!她一点事也没有。”校医终于松口气。明明是个医生,怎么来到这里感觉自己像个被拷问的囚犯?
“程同学是吧?你以前有没有晕倒过的纪录?如果有的话,建议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种无预警的晕眩不是好现象喔。”
“嗯……”程曦低着头支吾着。
“好了,那么我们回学校去了。”
“我、我也要回去!”程曦从沙发上跳起来,高亚拓却立刻制止她。
“你哪里也别想去,好好躺着休息。或者我送你回家?”
“我真的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接触到高教授严肃的眼神,程曦欲哭无泪地乖乖回到沙发上坐着。“可是人家真的没事……”
“没事为什么会晕倒?”
“……”
“刚刚校医的问题你没有回答,你以前也经常晕倒吗?”
“不是经常,只是偶尔……”
声音低得像是蚊子叫,或许比蚊子叫还小声,但高亚拓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送你到医院去检查,现在就去!”他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
“不用啦!”程曦惊恐地贴住沙发,仿佛打算把自己塞进沙发的缝隙里去似的。“真的!真的真的不用!”
“为什么不用?你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万一你突然在路上晕倒呢?万一正在过马路呢?万一——”
“不会有那种万一啦!”
“告诉我为什么不会?”
小曦扁起嘴张着大圆眼睛瞪着他,半晌之后,发现他的决心跟她一样坚强,她只好认命地垂下双肩。“因为我妈早就带我去检查过无数次了,每次的答案都一样,‘没有任何身体上的问题’。”
“然后?”
她低着头闷了许久,直到空气几乎都结冰了,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脑科医生说可能是压力过大引发的脑部当机。”
高亚拓忍不住惊讶道:“脑部什么?”
“当机。”小曦红着脸低嚷,“因为压力过大,所以大脑里面的神经系统当掉了,中断所有的讯号,结果就是会晕倒。我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压力过大,也不会因为玩过头而晕倒,我每次晕倒都是因为……”
高亚拓正等着,程曦却说不下去了。她呐呐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又晕过去,因为现在她就感觉压力好大啊!高教授用那么认真的态度望着她,害她心跳狂飙到一百八十,说不定等一下连心脏都当机呢!
“因为什么?我正在听。”
“……可以不要说吗?”
“不行。”
程曦终于可怜兮兮地、极度沮丧地垂下双肩,她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叹一口气之后,才近乎绝望地道:“……因为有人问我我不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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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重,车窗外的风景咻咻飞逝,但车内的空间与时间却完全凝结。程曦像个木偶一样拘谨地坐在车上,连小指头也不敢稍动,只有无辜紧张的眼神不住四下飘移。
学校离她家好远,又是上下班的交通尖峰时间,真要这样一路闷回家?
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她悄悄地用眼角瞟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的侧脸好美……这样形容一个男人的脸,大概会被觉得很怪异吧,可是真的很美耶!
饱满光亮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还有线条优美的唇,组合起来就是一张阳刚又不失俊美的脸。这世界上也许还有很多比他更俊美、更阳刚、更富男子气概的脸,但是最好看的还是高教授的脸,她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对着这张脸,永远永远都不感到厌倦。
她暗暗想着,目光不住地飘向他,但是她得很小心很小心,绝对不能被发现,于是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垂到胸前。
“你很怕我?”
一听到这句话,程曦连忙坐直身子,白金色的头颅摇得像博浪鼓。
她的答案让他心安。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惧怕他,只除了她。
“真的不怕?”
车子在漫长的车阵中停了下来。
“呃……”
“哇!”他突然回头大吼一声。
“哇!”小曦整个人跳起来,头撞上车顶。“呜……”
“哈哈哈哈!”高亚拓忍不住狂笑。
“教授!”她哀号着抗议。
“不是说不怕?”
“好痛!你害我得去收惊了啦!”摸着剧痛的头,她含着眼泪哭诉。
“哈哈!乖小孩不应该说谎。”
“我不是小孩!”她立刻抗议。
“喔?那你今年几岁?”刚好满十九岁,天秤座,维纳斯的子民。他在心里替她回答。
“二十一岁。”
啧啧,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高亚拓微微一笑,斜睨着她。“希望你四十岁的时候也这么诚实。”
“我是台湾人,我们都算虚岁。”她也笑嘻嘻地回答,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才十九岁就念大三,不会觉得很吃力?”
“是二十一岁。”她再度纠正。“一点都不会。事实上就算我想念大四,校方应该也很乐意吧,只不过这次我想慢慢来,我妈也同意。”调皮地扮个鬼脸,天真无邪的笑容令人心疼。
见她回答得如此笃定,高亚拓只是淡淡点头。“从什么时候开始跳级的?”
“小三的时候。”
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几百次,但这次是由高教授来问,意义大不相同,她以充沛的热情兴高采烈地详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