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段正康额际冒出冷汗说不出话来。
柔儿是被皇上下召赐死,虽然圣上几乎立刻就后悔了,但却是悔之莫及。柔儿死后,圣上并没有迁怒段家人,反而因为愧疚而礼遇有加,如果华郡主口中的“凶手”不是皇上,那又会是谁?
“来人。”华郡主冷不防唤道。
“奴才在!”
那熟悉的声音让段正康立刻抬头,曹公公那张趋炎附势、丑恶的嘴脸不知几时已经悄悄来到他身边。
“曹公公,你给国丈说说吧。”华郡主像是不愿弄脏了自己的口似的,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曹……曹公公……”段正康压下心中的怒气,连正眼也不愿多看他一眼。如果可能,他会扑上去打掉曹公公脸上谄媚的笑!如果他敢,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但他太懦弱,太懦弱了啊!
他好恨!对这太监的恨已经到了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皮的地步!当年到通州选女官传圣旨的是他;当日捧着玉杯鸩酒送到柔儿眼前的也是他;在皇帝耳边嘀嘀咕咕诉说着柔儿万般不是的更是这狗仗人势的太监!
“段国丈别来无恙,这一年来过得可安好啊?”曹公公竟还能对着他笑,用那张那么丑恶的脸!
“托……托圣上洪福。”
曹公公手上捧着银盘,笑吟吟的脸凑近他鼻尖低喃道:“这是郡主要赐给驸马爷的美酒,虽然路途遥远,可还是得劳烦段国丈亲自跑一趟。这可是郡主的一番美意,好让国丈报了杀女之仇。”
段正康一凛,猛然抬头望着曹公公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此刻襄阳兵凶战危,朝廷不但不增援战士粮食,反而处处掩盖事实,若非边承欢坚守不弃,大宋恐怕早已覆亡,而他们却要他前去毒死他?
段正康楞楞地望着银盘上的“美酒”,半张着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还不谢恩?”
“这……下官……”
“嗯?”华郡主懒洋洋地支着下颚,冷得足以令地狱结冰的眼神缓绶停驻在他身上。段正康想说的话全梗在喉间,他颤抖着唇来来回回望着曹公公手上捧着的银盘跟郡主那冷冽的眼神,好不容易他才终于明白!
这是借刀杀人,郡主已经厌倦了守活寡的日子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中他?
“这……恕下官斗胆,下官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下官跑这一遭?”
华郡主轻轻抿起唇,笑了,绝艳无匹。“因为段柔是你女儿,因为你的老祖母段家老太君跟你的妻子正在我母后的晁阳宫中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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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很尴尬,边承欢闯进来的时候差点提剑直接砍了高亚拓;而高亚拓也差点直接用电击器将这个打扰他们热情拥吻的不识相家伙击昏,但当他们看到彼此的脸,顿时都楞住了!
世上果然有那样相似的两个人!
望着他们,仿佛看到自己与段柔。
“我的教授——老师,先生?呃,随便,高亚拓。”程曦介绍着,“边承欢大将军。”
“……”双方全都无语。总不能说什么“幸会幸会”这类的话吧?
刚刚结束一场浴血之战的边承欢累极了,他没办法思考,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只觉得累,好累!
放下长剑,他无言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掩面。
这是上苍的奇异恩典,还是老天恶意的玩笑?为什么他感觉不到一丝丝愉悦?尽管他与段柔无缘,但世上还有另外一对“他们”能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为什么他无法因此而感到快乐?
边承欢闭上眼睛仰天长叹。他不能,看着他们幸福丝毫无法带给他安慰,他只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更悲伤!
“教授,我们得想想办法。”程曦轻声开口:“这里的人好久没吃饭了,还整天都要打仗,好惨!”她很想直接告诉他,再过不久这座城就要完蛋了,到时候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全都要跟着陪葬。但继而一想,高亚拓大概只会淡淡的回答:“反正我们已经不在这里。”
“想什么办法?我只是个科学家,不是军事家。”高亚拓无所谓地耸耸肩。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是立刻带着程曦回去现代,这里的任何事物他都不想碰。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用‘超当机’帮他们运粮食过来!对啊!有何不可?米而已嘛,很便宜!”
高亚拓忽然回头望着程曦那张天真的小脸,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说错吗?”程曦侧着头,一脸莫名其妙。
“……程同学,‘超当机’不是哆啦A梦的任意门。”
程曦居然大大地张口,一脸的错愕。“不是吗?”
“……”
“够了!”边承欢惨笑,现在他终于相信眼前的女孩不是段柔,段柔绝不会无视于他的存在,也绝不会与别的男子打情骂俏,更遑论他们所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他疲惫地挥挥手,“你们走吧。”
“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程曦断然拒绝。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关心这个男人,但她就是没办法扔下他不理。她怎么可以见死不救?不久前她还曾许愿每天都要“日行一善”呢!
“哈哈哈哈……”他笑了,笑得几乎落泪,苍凉的声音令程曦跟高亚拓全都楞住了。
“你笑什么?我是真心想替你——”
边承欢霍然起身往门外走,“快滚吧!在我改变心意之前带着你的男人离开这里,永远别再让我看到你们!今夜之前再让本帅见到他……”他回头,冷酷的眸子扫过他们。“我就杀了他,永远霸占你!”
程曦一脸错愕。
然后门被打开,在边承欢走出去之前,传令兵已经急着来报:“禀报将军,朝廷有使前来传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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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可用万头钻动来形容,城内的人们全都挤到帅府门前引颈企盼。
朝廷有来使,那代表朝廷送来军饷了吧?有没有增援的部队?人群窃窃私语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阿草带着他们钻过群众等在正厅前的小园里,碎石子路两旁也挤了不少在帅府中工作的人们,而他们因为身分特殊,大伙儿全都不约而同地远远离开他们——谁会想跟妖怪站在一块儿?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随便用一块破布当成围巾蒙住半张脸的高亚拓闷道。
“因为我们都没看过圣旨啊!你不觉得很稀奇吗?拜托!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耶!”程曦不断地垫起脚尖往外看,好似前头真的有人挡住她似的。
“刚刚那家伙所说的话你忘了吗?今夜之前我要是不滚,他要宰了我。”
“他说说而已啦!”程曦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像挥定一只恼人的苍蝇。
“……”高亚拓挑眉望着程曦的头顶,真不知道她是天真浪漫还是真的不怕死——当然啦,被恐吓的的确不是她。“那我为什么要围成这个样子?我的长相好恐怖吗?”
“明知故问。”程曦回头横他一眼,“你不觉得你跟边承欢简直像是双胞胎吗?咦?你的眼镜呢?难怪我一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原来是眼镜不见了。”
“有这回事?”高亚拓居然认真地翻着眼睛想了想,然后摇摇头,“不觉得,我比他帅多了。”
“眼镜。”她再度提醒。
“我知道我要到什么地方,我会笨到戴个眼镜来吗?”事实是他已经放弃了他的眼镜,那总是将他冷酷的眼神隐藏起来的工具,他已经不需要了。相反的,他现在需要被看见,他也需要看见程曦,真真实实的看见。“况且,我就算戴上眼镜也比他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