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谁受伤了吗?纤雨……”他抬眸,目光一片茫然。“你……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生气了吗?请……咳咳咳……请不要生我的气,不要离开我,纤雨,你在哪里?纤雨……”
“清狂!清狂!”
“……啊!好冷,纤雨,我好冷,天哪!好冷……”
鼬 鼬 鼬
大夫慎重到不能再慎重地千叮咛万嘱咐之后离去,纤雨送他下楼,顺便交代宝月去厨房命人熬鸡汤,还要叫人守住俪园出人口,才交代一半,楼上便传来秀珠惊惶的大叫声。
“少奶奶,快来啊!少奶奶。”
拉高了裙子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纤雨一进房便瞧见段清狂挣扎着要下床。
“不要,清狂,你不能下床啊!”
可是段清狂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挣扎着要撑起自己的身子。
“我……我得想办法,他……他来了,我得……得想办法……”
“求求你,清狂,你不能下床呀!”纤雨哭叫着。
“……你……你放心,我……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只要……”段清狂仍顽固地一边呢喃一边努力要下床。“只要安心过日子,我一……一定会想到办法……咳咳咳……这……为什么……为什么又有血?”他瞪着床上-大摊血迹,无法理解。
“清狂,求求你,你又吐血了,你不能下床啊!”
段清狂徐缓地转向她,脸色是灰白的,唇瓣也是灰白的,只有不断由他口中溢出的鲜血艳红得吓人。
“咳咳咳……你……你说什么?”
“你不能下床,清狂,你一直在吐血呀!”纤雨轻柔的、哀求的告诉他。“你必须安静休养,求求你,听我一次好吗?”
段清狂瞪着她,好像听下懂她说的话,片刻后,他又动了。“不,我没有……没有空吐血,没有空躺……躺在床上,他来了,我必须……必须想办法,你放心,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咳咳咳……他妈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起不来……”
连俪园都没来得及走出去,大夫又十万火急的被拉回来。
“大夫,再给他一些昏睡的药吧!否则他无法安心静养啊!”
第二次送走大夫后,纤雨就不自觉地开始在卧室内走来走去。没见过小姐这般焦虑不安,宝月与秀珠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同时上前。
“小姐,姑爷会这样,是不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了?”
纤雨停了脚,徐徐看向宝月,再瞧向秀珠,片刻后,她毅然道:“秀珠,去请文公子来,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半个时辰后,文涤臣来了。
“有什么事吗?我正待离城呢!”
“文公子,请稍待。”纤雨又转向宝月。“宝月,都好了?”
“小姐,没问题了,倚桂轩四周有八个人守住,楼下也有二个人在,没有其他人能随意上楼来,即便是老爷也不行。”
“好,那你们先坐下。”亲手将房门关上再拴上门栓,纤雨回过身来在八仙桌的一角落坐。“由于我急需你们的帮助,所以我必须先告诉你们一些事,只是这些事你们可能比较难以置信,所以请你们尽量试着去接受,因为这是事实。”
其他三人互相觑视一番,而后相继点头。
“好,那么……”纤雨略一思索。“文公子,记得你说过我和清狂是很奇怪的人,对吧?还有,宝月,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和清狂会彼此呼唤另外的名字,对吧?”
宝月一愣。“小姐不是说……”
纤雨歉然摇头。“不,我是骗你的。事实上,清狂和纤雨原本就是我们的名字,我们是……”除了没有明确交代他们是哪一个时代的人之外,其他能说的她全都说了,也许能够很顺利得到他们的帮助,也或许会弄巧成拙,她不知道,但为了清狂,她得冒这个险。
“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或者……”纤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们三人。“无法相信。”
文涤臣眨了半天眼。“莫怪……莫怪你看上去明明是个年轻小姑娘,却有如此超乎年龄的成熟气质;莫怪……莫怪他会那样了解我,原来他早已和你殉情过了;莫怪……”他深深凝住她。“莫怪不肖子与雌老虎会有如此巨大的转变,原来你们根本就不是他们!”
他相信了!
“那……”纤雨转向宝月与秀珠。“你们呢?”
那还用问吗?谁能比身为贴身奴婢的她们更了解主子的变化。
“我信!”秀珠毫不犹豫地说,笑咪眯的。
“我很高兴!”宝月更是喜孜孜。“幸好我不是在明园,而是在俪园。”
“啊,对喔!”秀珠喃喃道。“原来大少奶奶才是雌老虎,难怪那般恐怖,天哪!宝月,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宝月想了想。“老实说,小姐……呃!我是说,大少奶奶嫁过来之后似乎更残忍了。倘若我依然跟在她身边的话,或许我也撑不下去了。”
“对啊!外人已经觉得很恐怖了,想想我们这些躲不开随时要伺候主子的人……”秀珠心有余悸地抖了抖。“不是说秀珠不够忠心啦!可跟在那种人身边,只会觉得很害怕、很辛苦而已,所以我宁愿选择现在的少爷,以前的少爷伤害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我没有别的话说了,只有庆幸。”宝月附和道。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位蓝大少爷,也就是……”文涤臣询问地望住纤雨。“以前欺凌你的那个男人?”
纤雨颔首。“我告诉你们实情,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有可能了解并相信,但其他人恐怕就会当我是在胡言乱语了,而且,我也很难跟他切断关系,因为在这里,他是我的大伯,只要蓝老爷存活一天,我们的关系就断不了。”
“的确,换个人听你所言,不说没有人会相信你,恐怕他们还会拿你当疯子看。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文涤臣顿了一下又改口,“那个人真有那么爱你,非得要回你不可?”
纤雨泛出苦笑。“不,他对我根本没有任何感情,但是,他对自己的东西很执着,譬如他有一条很讨厌的狗,宁愿宰来吃掉也不愿意卖给别人去疼爱;或者他有一条没有用的破被子,他宁可放火烧了,也不愿意送给贫苦人使用。”
“居然有这种人,”文涤臣颇不以为然地喃喃道。“真是太自私了!”
“而我,他不但认为我是属于他的,也认为我背叛了他,所以他必定要追讨回他的东西,而且要狠狠的惩罚我以发泄他的怒气。”
眼神突然变得很怪异,“你们那时代……”文涤臣咳了咳。“女人也可以休夫?”
纤雨笑了。“是的,他虐打我,我就可以告他,法院……呃!等于是现在的官府,就会判定他必须和我离婚,甚至我还可以要求不准他再接近我。”
“真开明。”文涤臣低喃。“那么,对那时代的你而言,你已经用你自己的方式和他离了婚,你死了,不再属于他了,现在的你是属于二……呃!段清狂的,那么他就没有权利要你回到他身边,如果他打算硬来或使奸计的话,这时代也有这时代的做法。”
双目一凝。“文公子的意思是……”
文涤臣露齿一笑。“交给我吧!过两天我会派一些人过来,你只要雇用他们为俪围的护院即可,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其他的,等二公子好点,我再跟他好好商量一下,看他希望怎么做,我再替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