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卢家早已替弱柳宣传得够彻底,即便是做妾,京城里也没人敢收她进门,唯恐又被她克死谁谁谁。就算将她嫁给远方不知情的人,一个不巧真的又死了什么人,届时,搞不好又要将她送回来了!”
眼珠子转了两转,恶毒的光芒一闪,“既是如此,那就……”崔正豪压低了嗓门。“卖了她吧!”
“咦?”
就在刘姨娘愕然诧眼相对的同时,弱柳更是惊恐地猛然抬起不敢置信的瞳眸瞪住崔正豪。
卖了她?大哥要卖了她?
为什么?虽然不同母,好歹也是同一个爹亲呀!大哥为何这般狠心?难道人家说骨肉至亲这种话都只是说好听的而已吗?
“不过瞧她这模样,说要卖大概也没人要买,所以,我打算把她送给一个认识的私人贩子,让他把她带到外地去卖,不管得着多少都算他的,这样就没有人会再把她送回来了,对外,我们可以说是把她嫁到外地去了,如此一来,咱们既不用再支出另一份妆奁,又可以一劳永逸地甩掉这个大麻烦,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哎呀!还真是个好主意呢!”刘姨娘赞赏地对聪明的儿子拚命点头。“不过,这种事可要愈隐密愈好,千万别教人家知道了,否则,咱们崔家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搁了!”
“孩儿懂得,孩儿会暗示他卖得愈远愈好,卖给妓院更理想,这样她连逃也没机会逃了!”真是青出于蓝,儿子比娘亲更狠毒,不傀是从他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坏胚子。
弱柳不禁黯然垂下苦涩的眼眸,默默地吞下哀愁与无奈,认命地接受所有加诸于她身上的残酷待遇。她早已学会逆来顺受,反抗只会为她招来更多凌虐罢了。
就这样,弱柳只在家里睡了一宿便被送走了。
至于送到哪里呢?
打死崔正豪也想不到,原是要把弱柳送出远远地,可怎么也没料到,经手私人贩子七转八宝,弱柳居然又被送回长安城里来了!
为什么?
因为她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不但一身瘦骨嶙峋活像骷髅架子挂着一件衫,飘呀飘的宛如游魂似的,没事还跛个脚瘸个腿,那张面孔更是歪七扭八还五颜六色好似七彩拼盘拼到了她脸蛋上,连多看一眼都倒尽胃口,谁人有兴趣要她?
只有那位贵夫人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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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皇帝居住的首都规画设计自然特别精心周密,长安城以一条宽约一百五十公尺的朱雀大道贯通全城,由南至北通向王族贵胄居住的宫城,宫城左近是达宫显贵居住的闾右区,东市附近则为世族富商的住坊,至于一般平民百姓皆聚住在西市(胡市)周围,良贫贵贱整整齐齐画分得一清二楚。
既是达官显要的宅区,闾右内的府邸自非一般富商大豪的住宅所能比,尤其是最靠近宫城景风门,那座府前有对金狮子的宅邸更是大得惊人,高耸围墙内的宅地足有十七亩之广,三分之一是重重叠叠的亭台楼阁,余皆造型精致雅秀的园林山池,只那两池湖水就占据整座府邸的五分之一了。
这就是当今皇上最倚信的武臣——慕容勿离的震北将军府。
不过,自皇上赏赐下这座府邸以来,慕容勿离几乎没住过几天,因为自中宗前皇时代开始,北方边患便连年不断,今天突厥寇边、明天吐蕃进犯,白天是回鹘来拜访,晚上契丹也跑来凑热闹了,光是东奔西跑护卫边境他就忙不过来了,哪有时间回家欣赏他的豪华府邸。
因此,整座府邸除了总管奴仆之外,就只有慕容勿离的两位侍妾,一是菊香苑的黛菊夫人、一是荷玉苑的瑞荷夫人,两位妾室夫人遥遥两面相对,就好像她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势不两立。
对于如此明显敌对的两位妾室夫人,将军府的总管实在头大得很,虽说她们平日老死不相往来,但偶一碰面,三言两语即可擦出火花,倘若不立即分开两人,再让她们多说上两句话,不闹个天崩地裂才叫有鬼,那战况之惨烈怕是连长年征战沙场的将军都要目瞪口呆。
所以,震北将军府里的仇大总管最大的责任不是管理府内的大小琐事,而是要在那两位妾夫人的虎虎雌威之下,尽全力维护这座皇上钦赐府邸在将军出征回来时依然原封不动地伫立在原地,不能塌一半,也不可缺一角,连树木也不行倒上一株,那两池湖水最好也没有变成血水。
这……还真是不是普通的困难呢!
此刻,正当午时,一位姿态丰娆的婢女提着食盒匆匆行向荷玉苑后方,左拐右弯来到后院最隐密的一间小屋内,推开门便嚷嚷着,“别睡啦!都晌午了,该吃饭啦!”
卧在床上的人儿立刻似受惊的小鹿般跳起来缩到床角,直至看清婢女容貌后才松了一口气,并拍着胸脯怯生生地低喃,“原来是荷花姊。”吓死人了,才听到几声吆喝,她便以为是夜叉婆婆又拎着板子追来扁她了。
婢女荷花瞟她一眼,而后摇摇头,继续把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放置桌上。“你啊!真没见过似你这般胆小的人。不过也难怪啦!谁像你被折磨得这般惨,胆子也大不到哪里去了。不过……”怀疑的眼神悄悄觑向犹拥被端坐床头的人。“你真嫁过人了?”
床上的人轻轻颔首。
荷花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要知道,你有没有嫁过人是很重要的,咱们将军大人可是精明得很,要是有什么不对,他立刻会起疑的,只要将军一起疑,这整件计划就算完蛋罗!”
床上的人不甚理解她有没有嫁过人为何很重要,但既然她已嫁过人确是事实,她便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还有啊!瞧你这般胆小,可千万别见了将军就昏倒呀!”
踌躇了下,床上的人还是提起胆子问了一句,“将军很可怕吗?”有她婆婆那般凶残可怕吗?
“这个吗?嗯……”荷花想了一下。“要看你问的是哪一点,若说是长相嘛!将军倒是好看得很,没得嫌的,可他的身材与气势却足够吓死一百个你不止,唔——我看光是让将军瞪上你一眼你就会吓昏了。不过不打紧,届时也是乌漆抹黑的啥也瞧不清楚,你只要乖乖的任由将军为所欲为就行了。”
为所欲为?
这词儿听来可真教人心惊。
咽了口唾沫,床上的人强自镇定,又问:“那……是不是只要弱柳能做到瑞荷夫人的要求,瑞荷夫人便会达成弱柳的愿望?”
荷花一凝眼,定定地望住床上的人——弱柳。“你……真打算出家?不要银两?或请夫人为你安排个对象再嫁过去?”
弱柳急急摇头。“不,弱柳只想要出家!”一旦品尝过这些日子以来的平静生活,她就明白自己再也禁不起过去那般没时没刻的虐待,更受不了那种无依无靠的无助感了。她只求安全、只要安心、只望安稳,其他全不需。
再嫁?
千万不要,谁知她又会碰上什么样的夫婿或什么样的婆婆、小姑,小叔,甚至亲戚、邻居,若是再撞上一个同婆婆一样的人,她还是宁愿死了算了!
听弱柳说坚决要出家,荷花更是盯紧了她打量不已。
静心休养了一个多月,弱柳虽仍是瘦伶伶的一把骨头,可原是糊成一团稀巴烂的脸蛋业已痊愈五、六成,天生清秀端雅的容貌已依稀可见,再加上白皙如陶瓷般细致的肌肤,还有我见犹怜的怯生生气质,这小姑娘虽算不上美人,却也颇有那么三两分姿色,而且年岁尚不满十七,真想就此出家了此残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