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淘儿脸色刷白。
“另外,郡王还要我特别调查‘殷家庄’是否养有密探,是否派遣细作潜伏在朝廷内部,监视着圣上的作为,倘若为真,‘殷家庄’对朝廷如此不敬,这条罪行可是会让‘殷家庄’面临腥风血雨的下场。”
“没有密探这回事。”江淘儿想都不想地为殷愿说情。“请太守帮殷愿申冤,‘殷家庄’的人个个为人正直,殷愿从不做暗事的——不,殷愿会做暗事,但全是默默行善的暗事。太守明监,‘殷家庄’为善不欲人知,殷愿行善布施从不愿敲锣打鼓到处宣扬,所以百姓们几乎不知,但我很清楚啊,殷愿可是好人好事的极致代表!或许皇上可以将‘仁义王’颁授给‘单家堡’,但另一个‘慈爱王’之爵位就极适合‘殷家庄’。”她居然为了殷愿而扯谎,而且还是扯下漫天大谎,违逆她向来的习性,脸不红气不喘地为殷愿说情。“禀太守,‘慈爱王’是仁慈且爱人之圣者才有资格争取,殷愿恰巧适合这个爵位,请您代替殷愿向皇帝美言几句,也千万不要误会殷愿。”她不能恶心,不能吐出来,要鼓吹殷愿的好,这样才能助殷愿逃过一劫。
“本官与殷愿交情极深,自然知晓殷愿的优秀,只是……跟我说这些没用……主要的裁决者是皇帝特使,但是皇帝特使不知道何故,想找殷少爷的麻烦。”
惨了,她上回真的惹恼皇帝特使了,特使会想对付“殷家庄”,她确实是导火线。
“后续处理只有请殷愿自己来。”董太守叹了口长气。“其实本官也是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前来示警,但我帮不上忙的,殷愿,你好自为之。”
“多谢,我会小心处理。”殷愿深瞳闪烁着阴沉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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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一后,殷愿走在前,思量着。可笑,他都尚未对皇帝特使见死不救的行径加以报复,他倒先反咬了一口,而且还利用淘儿的无心之举,查出“殷家庄”在朝廷布设密探细作之事。
江淘儿低头走着,满心愧疚地跟随在后,步屦沉重。虽然疏落有致的花草灌木谱出一条香之道路,置身其中该清心,但她很郁闷!
“如果我淹死了,特使或许就不会发怒,也不会延及‘殷家庄’了。”她懊恼道,不知为何,在他身边总会发生天崩地裂之事。
殷愿停步,回身看她,道:“倘若不幸你真的溺水而亡,我保证特使将成为祭品,而我也会再一次下水找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抓住你,与你同在。”
她重重一震,这话,令她动容,只是……
她垂下眸。
“倒是你方才大力称证我的优点,为何?想赎罪?”殷愿对她的大肆巴结忍俊不禁,没料到她会说出违背良心的反话来。
“我也不知道自个儿怎么会说出那么多的谎言,我只知道要替你脱罪,就怕你被砍头。”她承认自己方寸大乱,明明视他为骗子,但一听到他性命堪虞,就无法自持地想护卫他。
“也许是你喜欢我喜欢到连本性都愿意舍弃了。”他提点她。
她一震,差点放弃了不要随便相信人的戒律。“我才不是喜欢你呢,我只是觉得……觉得……这回是我闯下大祸,我必须弥补,毕竟我害到你,因为我欠考虑,在义愤填膺下把你拱出去,结果惹得皇帝特使大怒,祸从天降。”她愈说愈沮丧。
“别难过了,殷愿是该受点教训。”一道声音响起。
“东方及?你怎么来了?”她大惊,殷愿会杀死他的。
“你还敢现身?”殷愿冷睇他。
东方及微笑着,毫无畏惧地走近,道:“到处都在传闻殷愿要娶丫鬟的美事,我怎能不来瞧瞧究竟。”
“还瞧,若非你带她离开‘殷家庄’,事态也不会变得如此复杂。”殷愿没好气地道。
“我说了,不是东方及带我走的,你别冤枉他。”江淘儿还是急着为他脱罪。
“没关系,就承认吧,我的作为向来瞒不过他,他早算出是我带你离开‘殷家庄’,所以他应该要感激我。”东方及讨赏道:“因为我的协助,促成了一桩美事,两位应该喜上眉梢,包给我一个大红包,但为何淘儿姑娘却是愁容满面的呢?”
江淘儿撇撇唇,开始将殷家即将面临的灾祸说出来,也将自己向皇帝特使告状之事全盘托出,现在不仅告状不成,她还差点淹死,甚至惹得皇帝特使恼羞成怒,居然要对付“殷家庄”。
“而你就是灾祸的起源!”殷愿直指扮无辜的东方及。
“我是为了让两位走得长久,才使出‘小别胜新婚’的诡计,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冒出个皇帝特使来,引发后续整个失控,也不能全怪我吧?”东方及听完后,更觉无辜,“倒是你真精于算计,早就养了个太守高官,让你可以早一步接获不利消息好防堵事态扩大。”
“殷愿,你别乱怪人,东方公子并非灾祸的源头,真正惹祸者是我,是我害你陷入死劫之中的。”她沮丧极了。
“其实若逃不过,那就死吧,没啥大不了的。”东方及凉凉道。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诅咒殷愿!你也是恶魔!”江淘儿气恼地瞪他,愤怒得想掐死他。
东方及笑了。“哎呀呀,你好护卫殷愿呀,果然是殷愿的妻。玩笑话,我方才说的只是玩笑话,你别生气,况且殷愿岂会乖乖就擒。”
“你——”她跺脚,又羞又窘,骂他反被取笑。
“好了,别闹了。”殷愿思忖着反击之法,新仇旧恨,这回绝不会让皇帝特使好过。“淘儿,你见过皇帝特使的真实相貌,你先把他的模样画出,我要把他的底细给查清楚,再找令他消火之法。”
“是。”三人转住书房,取来画具后,江淘儿将皇帝特使白公子的模样精确画出。
画毕,图像交予殷愿,江淘儿咬了咬唇,道:“其实……要解决这件事并不难,皇帝特使是因我而迁怒‘殷家庄’的,换言之,只要把我送去给特使治罪,殷家再言明全是我自行主张,把全部的罪过推给我,而我也扛下罪行,如此一来殷家就可以逃过此劫了。”
“浑话!”殷愿斥道,用手指弹了下她额头,神情难看地轻骂:“你善良到脑筋不清楚。”
“什么呀。”江淘儿揉着微疼的额头。“你生什么气,我只是把最好的建议提出来。”
“不许你有代我受过的念头,不准!”殷愿脸色难看地警告她。
她看着他,不答。
“说话,我要你答应不准乱来。”
“喔。”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她应声。
“啧啧啧……好美的画面呀,打是情、骂是爱的戏码就直接在我眼前上演,真漂亮,两位倒是愈来愈不避嫌了。”东方及搔着下巴说道。
“什么呀……”他戏谑的言辞却换得江淘儿的苦苦一笑。
以为殷愿会舍弃她来保护“殷家庄”,但他没有。
明明山雨欲来的恐怖感觉已弥漫了“殷家庄”,但殷愿反倒更加守护着她。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抓住你。”
这句话令江淘儿动容,也不断在她脑中盘旋,甚至烙印进了她的心坎里,让她想再相信他一次。
“所以——”她粉拳紧握,道:“我还是要出去,我要去找白公子,我要救殷愿!”江淘儿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