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头顿时豁然开朗。当今圣上一定是算准了此时九王爷不在府中,才派人来召她入宫……一抹不祥的预感划过心头。此番入宫绝不像口谕说的那样,只是去将三柳抱回王府。
“走吧。”也罢,不管皇上的心意如何,她总要自己面对的,这些日子或多或少她也听了一些流言,皇上能忍到现在才来找她,想必也是无法可施了吧。
坐上宫内抬来的轿子,柳丝雨随着宫人进宫见驾。
静静的坐在轿内,她的心情很复杂,淡淡的忧郁笼在眉宇之间。自古帝王心事难揣测,她无法预料这次面圣的结果。
“请王妃下轿。”
当轿外响起公公尖细的嗓音时,也拉回了柳丝雨纷飞的思绪,她略一定神,弯身下了轿。
这不是皇宫,只消一眼她就肯定了这件事。
目光扫过回廊下站立的便衣侍从,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缓慢而坚定的向屋内走去。
宽敞明亮的大厅内,一名蓝衣男子坐在主位之上,手上把玩着两颗流光溢彩的珠子,一脸的安然。
“臣妾参见皇上。”
“平身吧。”
“谢皇上。”
“来人,给瑞王妃赐座。”
她在椅子上坐下,接下来便是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
皇上不停的转动着手上的珠子,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看向她,而低垂螓首的柳丝雨自坐下之后便没有再抬头,迳自保持着沉默。
良久之浚,皇上打破了满室的寂静,“柳丝雨。”
“臣妾在。”
“朕希望九弟能够娶安雅公主为妃。”
“皇上希望臣妾怎么做?”
“很好,你非常明白事理。”皇上微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过誉了。”
“九弟的性子素来执拗,朕不想与他发生冲突。”
“……”
“所以,朕决定告诉你一件事,由你自己决定该怎么做。”
她心头的不安逐渐扩大,突然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那件事是什么。
“这次安雅公主来朝,朕才得知原来当年柳兵部案子中的通敌罪证,其实是九弟从大诚国宰辅那里买来的。”
长长的睫毛霎时微微颤抖,而交握在袖中的双手更是掐紧了自己的肌肤,但是她依旧没有说话。
“九弟一向任性,只是朕没料到这种关乎人命的大事他也会拿来玩。”
“下旨杀我父亲的是您,皇上。”她霍地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无声的指责他的昏溃。
皇上在她冷然的睇视中,有丝狼狈的神情闪过。
“皇上,您原本可以不必说出这件事的,您选择在此时此刻告诉我,令我不得不怀疑此事的真假。”
“朕是一国之君,岂会说假话?”
“您既然是一国之君,要一个王爷休妻另娶应该易如反掌,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在宫外召见我。”
“大胆!”
“皇上何必恼羞成怒?”
“你不怕朕砍了你?”
“我既然敢讲出这样的话,就表示我不会怕死。”
皇上瞪着她,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样性情的女子,她一脸的冷若冰霜,就连眼神都是冰冰凉凉的,那么无惧的直视着自己,用令人心颤的音质不疾不徐的说出那些大胆的言词,仿佛生死于她原无分别。
突然他不怒反笑,“朕明白了,你想死。”
“只有傻子才会自寻死路。”
“因为在听到这件事后,你已经生无可恋,毕竟你嫁的是害你柳家的帮凶。”皇上笑容更胜,“可是,朕偏偏不如你所愿,朕要让你活着受煎熬,活着为你今天对朕的无礼付出代价。”
“皇上错了,我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都更想活下去。”
“是吗?惹怒朕就是你想活下去的表现?”谁都知道惹怒九五之尊的下场是什么,她不会笨到不清楚这一点。
“方才皇上不是已经说了不会杀我了吗?”
皇上脸色蓦然大变。是的,他说了要让她活着付出代价,那么就表示他不能杀她。
柳丝雨看着他,唇畔的冷笑更显讥诮,“君无戏言,不是吗?我一定会活着的。”
对上她冷寒如冰的目光,皇上突如其来的打了一个冷颤。那眼神好像在说,她会等着一出好戏慢慢上演,她会很开心的冷眼旁观。
果然,能让九弟爱上的女人,不会比他自己正常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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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宫里来人带走了王妃?”
“是的,王爷。”
“怎么没有人跟着伺候?”卓飞扬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这一点从所有的家仆都站在离他较远的距离就能看出端倪。
“那位公公说不需要。”
“是吗?”他冷笑。
“是。”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不把人送回来,难不成要留她住在宫里?”他唇畔的笑有些狰狞,众人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不是说去接三柳吗?”
“是……”负责回话的人声音开始颤抖,“小王爷已经回来了。”
“多久前的事?”
“王妃离开之后没多久。”
“就没问问宫里的人,王妃几时回府吗?”
总管开始擦汗,“说是太后要留王妃说会儿话。”
“很好。”卓飞扬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碗碎裂,“看来本王必须亲自入宫去接人回来了。”
瑞王府所有的下人就只能目送他们尊贵的王爷挟怒走出。
“王爷,您要进宫?”甫进王府的云清讶异道,
“闪开。”卓飞扬一掌劈开了立于王府门口的路障,准备上马。
“王爷,此时宫门已闭,若是硬闯恐怕不妥。”云清死死的拽住马缰,阻止他在盛怒之下做傻事。
“我瑞王爷的正妃留宿内宫就于礼合宜吗?”那个男人如果胆敢染指三丫头,他一定会翻脸,这次绝不再留半点情面。
“王爷,王妃是宿于太后宫中,料来无妨。”
“你确定她在太后宫中?”一记噬血的冷芒射过去。
云清心头一寒,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骇人的眼神,拽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松。
“驾!”
随着他一声叱喝,胯下良驹飞似的疾驰而去,徒留云清愕然的呆立在王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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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然巨响中,厚重的宫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皇上从美酒佳肴温柔乡中抬起头,看着卓飞扬一脸阴郁的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刀剑出鞘的大内侍卫,可是他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将手中长鞭一甩,就迫他们后退几步。
“皇上。”
“九弟,这是何意?”
“听说皇上让我的妻子留宿内宫?”
皇上脸色一变,下令让所有的人都退下,偌大的宫殿内只剩下他们君臣兄弟。
“九弟,宫门已闭,你此时入宫欠妥。”
卓飞扬大马金刀地在皇上对面坐下,“总比皇上睡臣子的女人来得妥当吧。”
“你——”皇上顿时神色大变。
“我如何?”
“那是意外。”
他盯着他,“第一次是意外,之后也都是意外?”
皇上马上心虚的别开眼,兀自逞强地说:“成婚多年你都没有碰过她们,所以她们才会在朕到瑞王府时色诱于我。”
卓飞扬冷笑,“皇兄何必为自己的失德强辩?就算当日你是因受引诱而纵欲,难道后来三柳的出生还不能证明吗?”
“九弟……”
“我无意追究这件事,即使你在三柳出生后,赐鸩酒给她们,我也没挑明不是吗?”他的眼神淡漠,“我今天来只是想带走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