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抱着小王爷让大家都瞧瞧。”
他是怕别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落魄吗?她无言的照做,抱着怀中尊贵的小王爷绕着所有桌子走上一圈,听各种赞美听到麻木。
小王爷两只粉白的小平抓啊抓的,目标正是抱他的人柔软的胸脯。
卓飞扬饶富兴味的目光落在那抹纤细的身影上。
很好,神色如常,丝毫看不到一丁点的尴尬窘迫,他得承认论临事的反应,此女已然是个高手。
“王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回厨房去了。”
“咦?”卓飞宇突然惊异道。
“怎么了,王弟?”
“她不自称奴婢哦。”这下卓飞宇来了兴致。他发现她的声音很冷,一点都没有讨好的意思,简直像公然挑衅。
“我跟舍弟暂居王府,在后厨帮佣,不能完全算是王府的奴仆。”
卓飞扬微微扬眉。她这算是当众澄清谣言?如此的不经意,却又如此的恰如其分,天时地利人和她竟然全占了!
他眸底闪过一丝狡诈,笑说:“把三柳留下吧。”
果然,她怔怔的看向他。
“我儿子啊,卓三柳,这名字不错吧。”他好心的为她解惑。
“王爷的文采很高。”
多么不显山露水却讽刺意味浓厚的回答啊,这让卓飞宇跟云清差一点儿就要异口同声的赞她一句,还好及时忍住。
“本王也这么认为。”某人依旧笑得如春风扑面。
她不再说话,过去将孩子放入他张开的双手中,然后转身朝外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即使身后响起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她也没有片刻的停留。
是非之地,必定是要离得远远的,这是常识。
“来人,让嬷嬷把这爱哭的小子抱走。”
“回王爷,张嬷嬷因病回乡去了。”
“让奶娘把他带走。”
“下午奶娘领了工钱走了,新奶娘还没请到。”
“那就把刚刚出去的柳三丫头给我拎回来。”
“是。”
一条人影马上飞了出去,速度惊人的快,没有人在九王爷有发怒前兆的时候不惊觉的。
柳丝雨的确是被人拎回来的,那侍卫非常彻底的执行了主子的命令,尽管拎着一个姑娘家不怎么好看。
被人扔到地上的柳丝雨甚至来不及起身,怀里就又被塞进一具小小的身躯。
“王爷——”
“怎么了,三丫头?”他又开始笑咪咪的。
“我还有活儿要干。”
“抱着三柳—样可以干。”
“王爷何不自己试试看?”
“如果他不哭的话,本王会考虑试试。”他很有诚意的表示。
“他会哭表示他饿了。”她不得不提醒他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本王身上没有奶让他吃。”
“那王爷又怎么会认为我有办法呢?”
“你是女人不是吗?”他的目光若有所指的在她的胸前扫过。
她抿唇,眼神愈发寒凉,“王府中女子何只我一人。”
“能让三柳不哭的女人恰好只有你一人。”
众人也发现了,那孩子一到柳丝雨的怀中就停止了哭声,尽管小手依旧不停的在她的胸前抓挠。
“王爷是说我该认命吗?”她扬眉。
他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让本王参考一下。”
“看来要让王爷失望了。”她似乎比他更遗憾。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他们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敢如此揶揄金盛皇朝的九王爷,而且居然还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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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星星一兄晶晶,地上的银子光闪闪。
指间的银块不住的滚动着,柳丝雨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悬挂中天的明月,眉头皱得很紧。
瑞王府从不亏待下人,即使她只是一名粗使丫头,因为这几个月王爷心情大好而得到了加薪,现在她有七两银子了。
这里虽然能遮风挡雨,可是难道她真要一辈子寄人篱下,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夜色中。走出瑞王府,前面会有什么等着她?
拨动银块的手指停了下来,她用荷包装好,重新放入贴身的地方。
继续忍,在她没有想到更好的出路前,她会继续这样过下去,即使不想她也必须保持“无意”的挑衅,让九王爷关注自己。
紧抿的唇畔微微向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月光下那抹笑显得飘渺又凄凉。
如果她有姊姊们的美貌,或许就不必为了保住自己跟弟弟的命而如此煞费苦心,也不会为自己惹来卓三柳这样一个麻烦的包袱。
闭上眼,一阵苦涩泛上心头,尚家不会放弃斩草除根的念头,难道她就会忘掉柳家的仇恨吗?
不,她不会忘,也不能忘,大娘的自缢,二娘和姊姊们的惨死,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在眼前。
当眼睛再次睁开时,又是那一贯的孤清冷傲,现在她必须是强者,只有强者才能保护年幼的文生。
床头熟睡的两张脸一样的稚气,可是命运却截然不同。
“希望王府早点请到奶娘。”她喃喃自语着,伸手抚上卓三柳的小脸,浑然不觉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落入暗处的一双眼内。
看着那两扇窗户被关上,一条黑影从院中的树上跃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赫然是本应就寝多时的卓飞扬。
自从在清雅阁听到她的传闻后,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她就像一本书,不翻到最后一页根本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
今夜他看到了什么?他居然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凄凉,尽管很淡,却已足够。
这个名叫柳丝雨的女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有着丝丝春雨般的细腻与柔情,也有着柳絮随风般的飘渺,纤弱的身子偏偏承载着巨大的伤痛……
他从来不信她像外界说的那样,对柳家的一切无动于衷,若是如此,柳二娘不会临终托孤,一代名伶、阅人无数的柳二娘,必是看出这位孤僻少言的三小姐足堪重任——
卓飞扬的眼忽然眯了起来。孤僻少言是柳家奴婢对柳丝雨的评价,据说她平素在府中与他人亦少有交谈,怎么在他的印象中她却总是伶牙俐齿、轻而易举的挑起他的兴趣?
一道眉玩味的扬起,他朝紧闭的窗户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这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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炊烟袅袅升起,缓缓飘散在蓝天白云下。
阳光点点照耀在飘着油花的水面上,一双泡得发白的手在一大堆待洗的杯盘中忙碌着。
离井边不远的草地上,柳文生正不停的将拔起的草叶放进摇篮里,而那里面躺着的是瑞王府尊贵的小王爷。
当草叶就要淹没那无辜的婴儿时,柳丝雨终于从杯盘反射的白光中抬起头,看到了那好笑的一幕。
“文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偏偏两个奶娃还都是一副快乐无比的表情。
在围裙上擦干手,她先检查卓三柳有无尿湿,然后抱起他。
卓三柳。她心头默默的咬牙,那个九王爷是存心的,三柳,三丫头,柳家的三丫头,她一向淡泊的心愈来愈失控,常常有想吼人的冲动。
忍!
“姊姊,抱。”柳文生张开了手臂要争宠。
一手一个娃儿抱入怀中,她朝厨房定去。
“三丫头,肉粥熬好了,我给你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