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要拜你的厚颜无耻所赐!”孙柳静不敢在婆婆面前怒吼出她的不甘心,只有将一腔怨气罩在孙小雅头上,怪她当初不严拒进孙家门,分明想攀龙附凤。
“请你找对怨恨的对象好吗?是你的婆婆大人决定请人来接我们姐妹之一回去,她老人家若不下令,谁进得了孙家门?”她真搞不懂孙柳静,既然容不下私生女,又何必忍气吞声?以死威胁、绝不答应,厉害的奶奶也不敢逼死媳妇吧!
说穿了,是金权的力量逼使她低头。
饶是小雅自恃聪明,也经常心惊于孙柳静所扮演的“变色龙”角色。她相信未婚前的柳静小姐也是温柔甜美的,是不如意的婚姻生活折磨着她的心灵,使她变得偏狭、小气,但又不能说她自私,因为将心比心,谁会“真心”欢迎情妇生的孩子进门?不过屈服于现实,咬牙忍受着罢了!
比起同龄女孩,小雅的心思要剔透几分,她从孙柳静身上悟到一个真理;不管多爱一个男人,都不能因此而变成菟丝花,依附丈夫或夫家的金权而生!女人不论婚前或婚后都需在经济上独立,才有勇气离开混蛋男友或不忠实的丈夫。
她记起日前曾看过一篇报导,饱受家暴之苦的妇女在寻求有关单位协助时,却只有六分之一的受害者敢去申请“保护令”,以公权力限制施暴的丈夫远离她和孩子,为什么?因为这六分之一的妇女每月收入在三万五千元以上,没有老公也可以维持基本开销。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会伤害女人,但拥有基本的谋生能力,却可以在遇到坏丈夫时有勇气逃离。
但小雅也明白她劝不了孙柳静,一来没立场,二来孙柳静一辈子没赚过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即使精神上有些苦闷,也不可能抛下现今拥有的一切去赚区区三万元生活费,不够她买一个包包呢!
孙柳静自然不晓得小雅暗中在同情她,否则她会更难受。
“少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先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给我看吧!”她瞧见姜兆同和姜天倪现身会场,引起一阵骚动,许多青年才俊和名门千金都抢着认识他们。可叹自己的宝贝儿子年纪太小,否则根本不需要孙小雅,由孙佑丞和姜天倪联姻不也一样?
小雅却看到另一个熟人,孙柳静的姐妹淘李河娜。相当娇艳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丈夫却忽然过劳死,因为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公婆言明日后不会给她遗产,那她还留恋什么?自然走为上策。
小雅记得李河娜来向孙柳静哭诉一下午,最后说了几句公道话:“我公婆还算好的啦!你记得Y食品公司的大媳妇吗?跟我一样,丈夫死得突然,公婆花言巧语骗她留下来守寡,等服侍两老归天后,会送她一栋精华地段的大楼,让她将来收租度日,一样过好日子。
“那个大媳妇信以为真,也没想过要请公婆写下遗嘱,乖乖的在家里服侍公婆,公婆生病住院也由她全权负责,两位小叔和弟妹乐得清闲,每天去公司掌握实权,不用照顾公婆。
“等公婆终于归天时,那个大媳妇也五十岁了,然后一个青天霹雳打下来,她一毛钱也分不到!因为她没有子女,否则老公先死,遗产照样分三份,她的子女可以‘代位继承’分一份过来。偏偏她一无子女,二来公婆也没留下遗嘱说要送大楼给她,空口无凭,两位小叔不认账,她找律师申诉也没用,最后只有大哭一场,带着多年来攒下的私房钱两百多万离开。所以说,我的公婆还算有良心啦!没画一个大饼欺骗我吞下去。”
不过,李河娜的亡夫生前也是向父母领薪水的,夫妻俩每月花光光,丈夫一死,她顿失依靠,这时全靠孙柳静几位姐妹淘伸出援手,孙柳静尤其给钱给得爽快,李河娜感激的模样大大满足了她。
小雅深深觉得,她在孙家不到一年所见识到的复杂人情世故,比她过去十年都来得领悟深刻。
今天李河娜自然也出席晚会,没钱捐款,却有许多名流富商在场,自然要抓住每一个可以觅得第二春的机会。一见到孙柳静出席,忙过来打招呼。
“静姐,”李河娜嘴甜如蜜,“我一直在找你呢!”
“你知道我会来?”孙柳静喜欢李河娜,在她面前自有一股优越感。
“像静姐这样菩萨心肠的贵妇人,我心想,她一定会出席这种慈善晚会,所以一直在等你大驾光临。你瞧,我也可以去算命了吧!”李河娜笑语如珠,深谙奉承之术,果然逗得孙柳静心花怒放。
小雅有礼道:“小阿姨你好!”
“啊、啊!你也来啦!”李河娜不可能没瞧见小雅就杵在一旁,只是她深知孙柳静的心病,小雅没主动打招呼,她便装作没看到,毕竟讨好财神爷比较重要。
孙柳静对小雅道:“我跟我的朋友要聊天,你自己打发时间吧!”
小雅温顺道:“好的,阿姨。”早在等这句话了!
她不喜欢这种场合,在场的名绅淑媛,有哪一个口出真言?均是看场合说出适当身分的话。
不过,她忽地笑开了,笔直朝摆放甜点的长桌走去,对舍不得花零用钱的平凡女孩而言,有免费的高级蛋糕、慕斯吃到饱,真是赚到了。
小雅不客气的在白色餐盘上叠满各种口味的甜点,好自在地享用着,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想吃又怕胖的女人们又羡又妒的目光。
一个青仔丛靠过来,带笑的声音唤着,“孙小雅小姐。”
居然有人认识她?小雅眼一抬,也笑了。“薛成亮先生,你也来了。”当初奶奶便是委任薛成亮调查她们姐妹两人哪个适合回孙家,结果她雀屏中选,妹妹马元元却成了他宝贝的干妹妹。
薛成亮上下打量她一下,笑得更灿烂了。“看来你适应得不错,有如鱼得水的自在感,元元和你妈妈应该可以放心才对。”
“那当然,她们是我最宝贝的家人,我不会再让她们担心了。”小雅过去也有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教母亲和妹妹担足心事,然后,她想通了,这世上有谁值得她痛不欲生?再也不了。
就算天塌了,地裂了,唯有母亲爱她的心不会变,妹妹怜她之情不会变。唯一改变的,是她由马小雅变成孙小雅,静等复仇的时机来临。
她在母亲和妹妹面前,都是报喜不报忧。在孙家有任何的不愉快,由她孙小雅承担即可,她不忍再度挑起母亲对父亲的爱怨情仇。
薛成亮湛幽的利眸梭巡她每一丝表情,嘴角淡淡一勾,正经道:“容我赞扬你的坚忍不拔,令堂将你教得很好,一般女孩子是受不了那对婆媳的,肯定三天两头回家哭诉一次。”
小雅只是极淡的一笑。“穿着锦衣华服,吃着山珍海味,然后哭诉自己的不幸,有谁会相信?有谁生得出同情心?没有,除了我的妈妈和妹妹,但我又何必徒增她们的烦恼?反正我还应付得来,也慢慢摸索出诀窍。”
“那就好。”薛成亮提醒道:“不过,不愉快的情绪若是积得太多,一定要找个宣泄的窗口,否则小心变成下一个孙柳静。”
“我知道。”小雅明白他是真心诚意的,笑得很美。“我也有自己的手帕交,随时愿意听我倾吐垃圾。而且,我不把孙家当成我的生活重心,一样上学、兼家教,把日子填满,不教他们过分影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