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男人模样称头、事业得意,但是那脾气实在让人不敢领教,所以才会独身至今,迟迟没有步入结婚礼堂。现在好啦,既然逮着两人在床上乱滚,她这个媒人当然不肯错过良机,热切的开始盘算,决心要赚下这份红包,把小俩口送做堆。
小镇上纯朴得很,虽然时代进步了,但是传统观念仍旧保守。一夜夫妻百日恩,既然试了“货”,当然就要负责的买回家啊!
再说,这对男女,以往是大哥哥跟个稚龄的小妹妹,过了十五年后,成了大男人跟个美貌的小女人,不论怎么看,都匹配极了。
埋在被窝里偷笑的书眉,没有意识到,婆婆妈妈们,已经启动了无可比拟的行动力,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两人送做堆。她一脸疑惑,慢慢探出脑袋,眨着眼儿左看看、右看看。
“为什么要翻黄历?”她很有求知精神的发问。
“唉啊!”凌梁月娥挥挥手,理解的笑着。“阿姨都知道,你是女孩子嘛,脸皮薄了一些,提到这事,难免觉得不好意思。乖,别害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嫁?”她一头雾水,恶整张彻一的兴致被暂时打断。
“是啊,你们都在床上滚过了,难道还不想结婚吗?”媒人频频摇头。“你可别学那些美国人,玩什么不婚主义。”
书眉立刻从棉被里坐起来,没想到玩笑开过了头,意外的擦枪走火,恶整张彻一不成,倒是被热心过头的长辈们扯到婚姻大事上头来了。
“呃,那个──”她硬着头皮开口,思索着该怎么解释,才可以拨乱反正,告诉他们,整桩事情只是她小小的恶作剧。
“嗯?”阿嘉凑上前来,镜头正对着她的脸儿,给她一个大特写。“书眉,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他以媲美专业狗仔队的精神,贴身访问当事人。
镜头里的小脸,先是一声不吭的看着他,接着,滴溜溜的眼儿往旁边瞄去,观察张彻一的表情。
阿嘉跟着转移镜头。
“厂长,恭喜你就要跟书眉结婚了。”他抢先道贺,镜头凑近那张愠怒的俊脸。“咦,厂长,你不高兴吗?”
张彻一的回答,是一记强而有力的铁拳。
砰!
阿嘉哀嚎一声,连人带摄影机,被打得飞离床边。他像个破布偶似的,飞越大半个房间,轰然击中墙壁,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滑落,软趴趴的在地上瘫成一团。
解决完那个烦人的家伙后,张彻一转过头,准备开始料理身旁的小女人。他伸出双手,钳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
“说!”
“啊,请别这么粗鲁。”她轻声提醒,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他那恼怒的神色,让她突然间改变主意,决定顺水推舟,也跟着大伙儿瞎起哄。“你不愿意吗?”她楚楚可怜的问,甚至还挤出几滴晶莹的泪滴。
“纪书眉,不要再演戏了!”他沉声警告,声音冷得像冰块,下颚也紧绷得像是随时都会碎裂。
现场气氛一下子跌至冰点。
所有人都瞪着他,活像他是十恶不赦的恶徒。责备的眼光有如冷箭,嗖嗖嗖的射来,想让他这个“负心汉”万箭穿心。
“原来,你根本不想跟我结婚。那么,你先前在我耳边说的那些,都只是欺骗我的谎话吗?”她演得不亦乐乎,仔细端详他的脸色,确定这些话能够有效的激怒他,心中暗爽得快要内伤,表面上看来却还是梨花带雨的泪容。
这个狡诈的小女人!
张彻一深吸一口气,肌肉紧绷,寂静的房间里只听见“咯滋咯滋”,那种既似骨骼交错,又似咬牙切齿的响声。
“你──”
眼看他即将翻脸,她先下手为强,哀泣一声,戏剧感十足的趴在枕头上。
“呜呜,算了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负责任,我也不会怪你。”她泪湿枕席,像个悲惨的怨妇,哭得人肝肠寸断。
凌梁月娥首先看不过去,老早被感动得眼眶泛红。
“阿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呜呜,这小女人好可怜啊,比她正在看的那出八点档的女主角更薄命呢!
“是啊是啊,身为男人,要有担当一点啦!”
“小眉漂亮又聪明,哪里不好呢?她肯跟你在一起,是你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小眉,你别担心,妈妈一定替你作主!”柯秀娟信誓旦旦的保证,眼里只有女儿,老早忘记,被交相指责的人,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
霎时之间,卧房内乱烘烘的,每个人都抢着说话,忙着对张彻一发言,有的劝说、有的指责。
书眉趴在枕头上,纤细的肩膀耸动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还不忘欣赏自己的“战果”,很是享受的看着那张俊脸,由黑转青,再由青转黑,反覆数次后,他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眼看就要抓起那些喋喋不休的长辈们,一个一个的往窗外扔。
时机成熟,女主角该光荣退场了。
她撑起细瘦的手臂,看似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大眼里含着泪水,眨巴眨巴的,泪水就如流泉般哗啦啦的涌出。
“好了,你们不要说了。”她的声音细若蚊鸣,充分表达哀莫大于心死的伤心,众人立刻住了口,全都一脸心疼的盯着她瞧。
确定每一道目光,都紧紧的黏在她身上后,她慢条斯理的走下床铺,远离床铺三步,确定怒火中烧的张彻一,就算是伸出手,也没办法一手逮住她后,才幽幽的丢下最后─句台词。
“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我、我、我一点都不怪大哥的──”她别有深意的睨了他一眼,别人看得心疼跟着淌泪,唯独他看出,她眼中有一闪而逝的调皮神采。
“你给我站住!”张彻一吼了出来,跳下床就要抓她,准备当着众人的面给她一顿好打。
书眉的反应却更快。
她一说完,立刻转身就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再迅速的锁上门。这扇木门结实得很,绝对禁得起他媲美喷火龙的熊熊怒火,就算是他发起狠来,想要砸门,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讽刺的是,这扇木门,就是出于张彻一的手笔,是他亲自设计、亲自打造,更是他亲手钉上墙的,她对他的作品有信心,确定这扇门肯定是非常的坚固耐用。
“纪、书、眉!”门外吼声如雷,巨大的声音差点要掀了屋顶,在怒吼声中,还夹杂着长辈们七嘴八舌的“道德劝说”,烦得他更是愤怒不已。
她躲在房里,一屁股坐上软绵绵的床铺,跷起修长的腿儿,好整以暇的看着木门,红唇往上扬起,漾出好开心好开心的笑。
想跟她斗?!哼哼,等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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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一个女人,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得罪一整个镇上的女人,那就是可怕到媲美世界末日了!
拜纪书眉的恶作剧所赐,经过那天之后,全镇的妇女同胞,全都把他当成负心汉,像看待杀父仇人般对待他,不但没人给他好脸色,就连林嫂都抗议罢工,拒绝为他料理食物,他竟被一个小女人整到连饭也没得吃了。
他大发雷霆,却被爸妈责备得难以还嘴,任何的解释,都被视为狡辩,所有人都一心向着那个小恶魔,压根儿没想到,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