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浮光走远,阙掠影抽开身子,偏首看着苍玄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苍,你是故意的?”
帮自己倒了杯茶,苍玄大方承认。“是啊。”
“你想娶我?”她刚才是听到什么笑话。
苍玄摇头,“一点都不想。”别逗丫好吗?谁想娶自己的女儿啊——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他好歹也是含辛茹苦地养了她十年。
“为什么说这种谎?”方才不是挺像那回事吗?
他愉快地朝她眨眨眼,“你说呢?”
她爽快地丢出评价,“无聊。”
苍玄起身,抬手碰了下她的颈,意有所指的问:“你还要压抑自己多久?”
他颇富深意的碰触让她倏地捂住襟口,有些遭人看清的难堪,她撇过螓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啰。”苍玄摇头晃脑地往厅门走去。“我家影儿向来聪颖,为兄可不希望你从此变呆。”
望着苍玄悠哉而去的背影,阙掠影在口中喃道:“什么兄长嘛……”
直到她跟在苍身边第五年时才知道他厚颜的程度——原来她从十岁起认了个比她大三十余岁,比爹亲和娘亲还年老,将扮猪吃老虎做得十足的兄长!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在厨房忙至三更,将食物打点妥当的浮光走出厨房,揉揉有些酸的肩、伸伸懒腰,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树下有抹倒影,扬起自个儿都不知道的温柔笑意,步至树下,仰望上头窈窕的人儿。
“还没睡?”
他的声音唤回阙掠影的思绪,淡淡地睐了他一眼。“不困。”
简洁又冷淡的模样一如初遇,已经很习惯的浮光目不转睛地瞅着,将她的倩影一一地收进心底。
“你打算破坏百生手立下的规矩,不索取报偿吗?”
“一命偿一命,你我两不相欠。”月儿已偏西,闪烁的星子像打翻了的宝盆,微冷的空气虽清醒了她的思绪,却理不清见着他时紊乱的心情。
浮光伸出一指,“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便是杀人本领,不如……免费帮你杀个人吧。”
“不必。”她终于正眼看他,却迷失在他漾着星光的翠眸中。
“就杀……左清逑,如何?”他食指摇了摇,满意地看着她乍变的神色。
“你——”
“我怎么知道?”他灵活地上树,倒挂在另一根粗壮的枝桠,与她对视。“你家的内贼,不是这么说的吗?”
“你为什么会放在心上?”十年了,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她无一日或忘,只是左清逑这个人就像从人世间消失似的……可,她的事与他何干呢?
“为什么啊……”浮光刮刮自己的脸皮,掏出怀中收藏的银簪,递给她。“物归原主。”
“回答我。”她没有接过银簪,坚持地凝望着他,胸口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十年前,我看了个小姑娘很可爱,一时善心大发想帮她,就是如此而已。”既然她心有所属,而他却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此时再说出心衷,只会徒增她的困扰。
纤手抚上胸口,听了他无所谓的话语,她为什么会有受伤的感觉?因为他曾表现出的喜欢?她不懂心底漫上的凉意所为何来。
“……是吗?”
浮光干脆主动将银簪插入她未有任何装饰的发中。
她抽下还他。“我并非原主。”
浮光忍不住抱怨。“没见过比你更不爱打扮的姑娘。”身上老是耐穿的素色衣裳,头上梳的发髻一样简单,顶多以素色丝线固定,身上更无熏香,白白糟蹋了她的好相貌。“拿去典当至少值几十两银子啊。”
“你要便拿去。”
啧!真不爱美。他又扬起一指,“我还可以帮你多找一个人。”
阴掠影冷冷地瞪着他爽朗如常的笑脸。“你是在预约下两回的药费吗?”
他答得无赖,“人有旦夕祸福嘛,先打点好准没错。”
“留着找其他人吧。”两人终究是陌路人,不想和他再有牵扯,阙掠影纵身下树。
“真可惜。”浮光足下一旋,稳稳坐上树,两腿晃啊晃的。“‘阙若煦’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
“阙若煦”三字一入耳里,阙掠影瞬间飞纵而上,一把揪住他的襟口。“你说什么?”
就要分离了,让他偷点香,应该无所谓吧。在脑中自行将行为合理化,一手搂上她的纤腰,擒她入怀,印上他想念一晚的唇。
他的唇,热得让她晕眩!不让自己有机会沉溺,她用力拍开他,气息微紊乱。“你骗我?”
真可惜!侵略的眼光扫过她微颤的红唇,翠眸若醉,长指轻抚她的芙容,浮光缓缓摇首,“没有。”
“若儿还活着?”她无法不激动,妹妹,她唯一的亲人,若还在世、若还在世……
“据六扇门的熟人说,当年曾大举搜山数次,皆未寻着她的尸首,官方的记载是列为失踪。”浮光摇头晃脑的抛出诱饵。
她轻哼,“六扇门的熟人?”衙门的人?明明是仇家吧。
浮光轻咳了声,“反正,她还活着的机会很大。”见她芙面上又惊又喜的神情,他扬扬眉,“如何,我这订金,收吗?”
这回,她没有一丝犹豫。“收。”
“我可以有个要求吗?”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嗅着她身上自然的清香。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侧,带来某种骚动和燥热,她深吸口冷清的空气稳下心绪。“什么要求?”
他偏首望向她的芳容,“我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她嗤道:“知之甚详的你,怎会不知我姓名?”
“我想听你亲口说。”那个美丽的名字,唯有她清雅冷淡的嗓音,才足以相得益彰。
“那你呢?”感觉他的唇微擦过她的颈项,她浑身一震,将他挑逗的唇捂上。
浮光轻佻一笑,以舌轻舔她的纤指,满意地看着她有些羞窘的神情。“我就叫浮光啊。”
“本名?”她挑眉,拉过他的外衣,将手指拭净。
浮光带笑的眼里有着回想。“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在街上游荡了,挨饿受冻、遭人拳脚是常事,直到被少主拾回,我才有了‘浮光’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身世竟是如此的阙掠影,诧异得水眸圆睁,静静看着他没丝毫怨恨,只是像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叙述。
他带着笑意回忆道:“听说我应该叫娘的那个女人是金陵城的某个富家千金,爱上了一名来自西域的商贾,那男人有双比翡翠还美的眼,后来,商人走了再也没回来,千金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等不着情郎,只好死了心,几次打胎不成,最后只好将腹中的胎儿生下,让婢女拿出城外丢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的笑是那么的无邪,她的心却因故事而一阵阵抽疼,柔荑有着自己的意识,抚上他带笑的俊脸。
浮光笑嘻嘻地捉住她的纤手,放在唇畔亲吻。“婢女弃婴之处是城外的破庙,她将孩子放好后,喃喃的说了这段经过,有个老乞丐不巧听个一清二楚。而那老乞丐养了我几年,故事就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为什么……”
“嗯?”他含情地望着她不小心泄漏的不舍——因他而起的不舍,令他十分开心。
“你为何还笑得出来?”常常见他笑得无忧也无愁,不正经的笑、顽皮的笑、爽朗的笑,虽也瞧过他阴沉的一面,但仍不掩他阳光的特质,他虽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足以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