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眸光闪了闪,唇畔噙着神秘的笑意。“难得出门一趟,老闷在我身边也挺无聊的,安心四处走走逛逛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要你去就去!”别来碍事。
“是。”瞄了眼似乎生气了的主子,梅儿更是满心不解。伺候小姐近半年,从未遭斥责,是她多心吗?总觉得小姐到芙蓉城后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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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您找浮光?”
这真是废话,瞧封础涯一脸自然地坐在自己寝房的花厅中饮酒就知道,只是……瞄了眼那张反常笑吟吟的俊脸,浮光有不好的预感。
“来,”封础涯笑着朝他扬手。“坐下。”
“这……”才要拒绝这个过于殷勤的要求,但见封础涯懒懒地睐他一眼,浮光立即从善如流的挑了左侧的位子坐下,拱手道:“属下失礼。”
封础涯将荷叶盏斟满醇酒后递给他,淡声问道:“浮光,你跟了本主多久了?”
脑中闪过疑惑,瞥过封础涯的神色,浮光小心的答道:“回少主,近十八年。”
“十八年啊……”封础涯的唇边扬着笑,优雅地轻嗅盏中酒香。“够久了,不是吗?”
虽不知他意欲为何,浮光仍是赶紧堆起感激的笑意,谄媚道:“少主的恩德,浮光从不敢忘。”
“是吗?”封础涯薄唇勾起讽刺的笑弧,晃晃手中的酒盏。“知道这是什么酒吗?”
封础涯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浮光端起酒盏,小尝一口,热辣的酒液溜下喉头滑入腹中,再三确认味道后,才小心翼翼回道:“回少主,此酒应是女儿红。”
封础涯缓缓摇首,好心情地笑道;“非也,非也,此酒比女儿红多出股涩味,再猜。”
涩味?浮光狐疑地再次浅啜口酒液,脑中灵光一闪。
“莫非是……花雕?”
“答对了!”封础涯抚掌大乐,取过酒壶,再帮他斟满酒液,贵气俊俏的脸上有着欢畅的笑意。“难怪你没答对,花雕与女儿红的原料和制程相似,但年份较短,比女儿红多出点苦涩,这坛花雕是近二十二年的陈年老酒,比一般花雕存得更久,味道尝起来与女儿红几无二致。”
接过荷叶盏,小心地将酒液饮下腹,浮光笑着恭维道:“少主雅兴。”
但他心底暗自纳闷,向来饮酒非“若下”不饮的封础涯,特意找来陈年“花雕”,究竟有何用意?
摇晃着酒盏中琥珀色的酒液,封础涯唇畔噙着疏离的笑,“浮光,你知花雕的典故吗?”
“知道。”虽然满腹疑惑,但浮光仍笑言:“女娃儿诞生时,家中会为她酿坛酒,待出阁时宴请宾客饮用,这酒就叫‘女儿红’;若女娃儿早殇,家中也会将这坛酒让亲友共尝,惦记这早凋的落花,故名‘花雕’。”
“没错。”封础涯意思意思的给了点掌声,俊容染上诡魅,单手支腮,侧首看着他。“浮光,你,对我忠诚吗?”
浮光立即起身,垂首拱手说着为人属下的标准答案:“属下愿为少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是吗?”封础涯低笑两声。“那么,表现给我看吧,展现你所谓的忠诚。”
表现?“少主请说。”浮光心中不安的感觉逐渐扩大,封础涯虽以玩弄属下为乐趣,但他从未如这次感到如此坐立不安。
“哪!”封础涯懒懒地由怀中掏出一只约巴掌大小的紫色锦囊,微垂的眼眸细细地注意着浮光的一举一动。“半个月前,本主亲自接下这份有趣的任务。”
紫色锦囊?是少主令!
浮光垂下的眼闪了闪,恭敬的双手接过。“浮光接令。”
封础涯对他下少主令?左、右护法职责为保护门主安危,极少离开门主身侧,而派遣保护少主的护法接令,这是从未有过的例子。
见浮光看也不看就将锦囊收入怀中,封础涯懒懒地拾起一手,“拆开来看看吧。”
“是。”浮光依言挑开封口的丝线,抽出折迭整齐的纸笺,不动声色地瞟了眼封础涯,见他凉情的眸中尽是看好戏的笑意,他调回视线,细细地读过委托内容,牙关霎时紧咬——
他懂了!为何封础涯舍“若下”不饮,挑了不甚喜爱的“花雕”,还特意挑近二十二年的陈酒——与那名女子同样年岁的陈酒!
是谁?究竟是谁要杀她?为什么?
连他都不忍伤害的人,这简直要他鞭笞自己的心。
“这人,你不陌生吧。”封础涯无聊地打个呵欠,好笑地瞥了眼浑身漾满杀气的浮光。“你好像不想接……怎么,很为难吗?我还以为唯有这件任务你不想假他人之手呢。成,本主改派别人吧。”
“不。”浮光有些僵硬的嗓音从唇齿间蹦出。“浮光领令。”他极其缓慢地将纸笺折好,妥贴地放回锦囊,置入怀中,恭敬的问:“不知此次任务可有时限?”
封础涯不急着回答,饶富兴味的瞧了浮光一眼,而后缓缓起身,步向敞开的月洞窗,笑望满园已然抽出花茎的牡丹。“这两年,你开始栽种牡丹,且清一色的白,有何用意吗?”
浮光不动声色。“属下消磨时间罢了。”
“是吗?”封础涯扬掌击向窗外的牡丹,掌风所到之处,牡丹尽毁,没一会儿,满园未绽的牡丹仅余花尸。“我不喜欢,门里自有其他事让你消磨时间。”缓步走回浮光身侧,拍拍他的肩。“你,不介意吧?”
浮光未动,垂下的眼眸闪过怒意,仍是恭敬道:“不。”
“是吗?那就好。”封础涯取过酒壶,扬着魅笑,松手——酒壶碎裂的声音清清冽冽地在耳畔响起,弹起的碎片在浮光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他以指揩掉浮光颊上的血珠,无辜的眨眨眼。“我这为人主子的,总不能太欺负人是吧。”
“少主所言极是。”
“时限是吗?这两年来门务繁重,也该让你歇口气……”封础涯沉吟,瞥了眼窗外的牡丹花尸,一笑。“就这个牡丹花季吧,可别玩得忘了回来。”见浮光仍是恭敬地揖着手,他顿感无趣的扇扇手,“我走了。”
浮光沉眸微抬,怒火静静地烧着,拳心紧握。“恭送少主。”
心情愉快地步出浮光的居所,封础涯狂放大笑,半晌,笑意微敛,薄唇清冷的低语:“忠诚?敢对我说‘忠诚’二字?我倒要瞧瞧‘忠诚’与‘背叛’你究竟会选择哪一项?”
而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他朝身旁弹弹指。“月,你在吗?”
一抹白影瞬间出现在封础涯身前,恭敬地行礼。“在。”
封础涯扬高的笑带着恶意。“跟着浮光,记得,一举一动随时回报总堂。”
“是。”白曦月湛蓝的冰瞳波澜不兴。“但左右护法皆不在少主身边,恐怕长老……”
“那群老怪物我自会摆平。”封础涯无趣地摇摇手。“你可以走了。”
“属下告退。”
踩着优闲的脚步,封础涯自顾自地缓缓摇首。“我还真是坏心哪……”
反正就要离开这令人生厌的地方,大闹一场,就当为他饯别,这才是所谓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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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已去,下了近十日的春雨昨日方歇,送着早开花香的春风拂上芙颜,阙掠影唇角微扬,漫步的脚步绕进城郊的茶棚,挑个安静的角落,点壶香茗和茶食,摊开苍玄留下的病例记载,打算在此打发一个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