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身上有着太多太多的谜团,所以格外引人留心吧,正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如此神秘,所以她才会无法忘却那段荒唐又有趣的经历。
如果那个男人希望她记得他,那他肯定成功了。
柳烟摇摇头,决定将老大永远赶出心房。以后她就是泽哥哥的妻了,她可不打算一辈子惦记着一个永世不会再见的男人。
忽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闪过,柳烟警觉地望过去,但那抹身影已经消失。
柳烟本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毕竟“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心头挥之不去的疑虑让柳烟无法释怀,她移步朝刚才看见人影的树林走去,抛下准备上车的喜儿留在原地一头雾水。
“小姐?”
喜儿喊道,却被柳烟挥手制止。
柳烟莲步轻移,动作迅速却没发出太大的声音。树林并不特别茂密,但若要隐藏身形也勉强足够,柳烟虽然对这一带不算熟悉,但还是轻松寻到几个适当的隐身处,然后——
“阿弘,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柳烟冷然的声音响起,让原本躲在树干后的阿弘吓得跳起来,再也藏不住了。
“柳、柳烟姑娘。”阿弘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左飘右闪,就是不敢看她。这下可惨了,老大的计划里可没打算让他这么早曝光啊。
可恶,都是那些生意往来的家伙太过麻烦,活像是老大一离开高丽国,他们就没办法工作似的。偏偏他又是老大身边唯一一个可以同时说高丽语及汉语的人,否则老大怎么可能把他带到唐土?!
他只是想偷偷来送个信,然后快速离开,怎知柳烟眼这么尖,他才刚来一下子就被发现了。阿弘只想抱头惨叫,希望不会毁了老大整个计划。
“阿弘?!”柳烟并没有扯开嗓子,但那刻意压低的声线却更有威胁性。
“与、与我无关啊!”阿弘再一次跳起来,更慌了。
“你是什么时候到京城的?”她一边问,眼神也不住朝左右梭巡。她在找,找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形。
但她瞧了许久,除了阿弘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在树林里。
“呃……呃……”阿弘手抖脚也抖,整个人抖得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就连嘴唇也颤抖不休,开开合合了老半天,就是挤不出半个字。
倏地,柳烟想通了——
“连城就是老大?!”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她看到连城会觉得熟悉、为什么她总是在连城身上感受到海洋的气息……
打从最初开始,她对连城的注目,就不是因为他的体格特别像老大,而是这两个男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他骗了我?!”柳烟美目圆瞠,气坏了。
她的眼泪难不成都白流了?
他骗了她……究竟是从哪骗起的?
难道整件事全是骗局?!
“不、不是的!”阿弘慌慌张张地想解释,但又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你倒可以说说哪里不是了?”柳烟咬牙切齿,平时高雅出尘的模样不复见,现在她只想将连城锉骨扬灰!
“这个……你去问老大会比较清楚……”阿弘哭丧着脸,不敢多话。现在他心烦意乱的,难保等等说出来的汉语不会有误,然后把事情搞得更糟。
唉,都是老大啦!谁教他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呢?
照他的想法,打一开始老大只要立刻公布自己的身分,事情不就解决了?
再不然,之前在岛上也有很多机会可以坦诚,偏偏老大就像是咬住猎物的乌龟一样,死都不肯张口。
现在可好了,就算想解释,柳烟大概也不会相信了。
“不过,你一定要相信老大!老大并不是存心要骗你的!”阿弘已经急得话都快讲不清,但仍是努力想为老大辩解。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会用暴力掳走我的男人?!他自始至终不是藏头藏尾,就是故作神秘,现在还假装是我的泽哥哥,想要骗我跟他成亲,这真的是太无耻、太下流了!”柳烟气得七窍生烟,她这辈子还没这么生气过。
她可以不在意连城说了多少谎,但她无法原谅他冒名顶替泽哥哥的名字。
那一夜……她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才告诉他自己为何得了恐水症……她说了那么多,结果全成了他欺骗她的便利手段?
她是这么相信他,而他又是怎么回报她的信任呢?!
他居然厚颜无耻的假装是她的泽哥哥!
“不是的!你、你误会了啊!”
“我不想再听了!反正你跟连城都是一路货,我不会再傻傻被骗!”柳烟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回去告诉连城,我不嫁了!”
“柳姑娘……”他无力地看着柳烟的身影越走越远,知道自己真的把事情给搞砸了。阿弘这辈子没这么恨自己口拙过,如果他的汉语可以更流利一些,说不定柳烟就不会被气走了。
这下子,他该怎么向老大交代呢?
第九章
再也顾不得第一花魁的优雅形象,柳烟踩着愤怒的脚步回到“醉卧美人膝”。她气炸了,连城那个混蛋居然想要骗她?!
一直以来,她总对他另眼相待,一直将他视为不一样的存在。
比起其他捧着金山银山上门的追求者,她更重视与他相处的时光,难得对人如此真诚,结果呢?他居然戏耍她?!
他竟然敢厚着脸皮自称是她的泽哥哥?她真是看错人了!
柳烟的心凉了。打从一开始那男人压根儿就没安过好心眼吧?
先是大费周章地把她掳到海上孤岛,然后再把她丢到一群语言不通的异邦人里,最后再英雄似的出场解决试图伤害她的人……
搞不好小湄对她的敌意,也是因为连城的吩咐,而特别演出的一场戏呢!而她竟呆呆地对连城敞开心房,吐露自己最深沉的秘密,也给了他戏耍她的力量。
一颗真心被人如此玩弄,柳烟哪里受得了?!
柳烟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闺房,没想到鸨娘老早就等在那儿了。
“柳烟,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要跟你商量。”鸨娘一脸凝重,即使是“醉卧美人膝”最宝贵的摇钱树,她也绝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
从以前开始,柳烟一直就是“醉卧美人膝”赚钱的保证,不管柳烟想玩什么、想干什么,即使乍看之下似乎毫无道理,但最后终究会证明她的眼光正确,并能为鸨娘赚进大把银子,所以多年来鸨娘总是放任她自由行动。
但现在状况不一样了。
柳烟几乎把全副心力都放在连城身上,明显忽略了其他客人,这段日子以来,鸨娘每天都会被客人们的抱怨念到耳朵长茧,简直烦得要命。
抱怨的内容也大致相同,就是柳烟的冷落,以及她是否心有所属?
再这么下去,她这生意究竟是做还是不做呢?
“什么事?”
柳烟坐下,为自己倒了一大杯茶,一口灌下,毫无平常优雅迷人的模样,光是一杯茶还无法浇熄她心中的怒火,所以她又倒了一杯,正准备再灌下时,鸨娘伸手制止她的动作。
“柳烟,你的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是时候从良了吧?”
“嗄?!”柳烟目瞪口呆,从来没想到“从良”这两个字会从鸨娘口中说出。“谁要从良?”
“你。”
鸨娘说得认真,反倒更让柳烟难以置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鸨娘可是乐得让她这株摇钱树一直待在“醉卧美人膝”,她应该还没到年老色衰的地步吧?
再者,她要从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