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她,而换作是个扭断了两只脚的可怜人,他也绝不可能抱着对方走一公里到医院去。
“我宁愿不知道。”
“为什么?”
“我不能忍受看到你那样……”她沉默了许久,望着他双手的视线逐渐往下移,落在地板上,轻道:“那让我觉得自己很脏,明明是我害你的,我没办法装作不知道……”
“别那样说你自己。”他握住了她手腕,她要挣脱,却教他抓得更紧,“我一直就是这样,不要想太多。现在,答应我你会留下来?”
“你知道不可能的。”
为什么她不像朱谛琳那样,是少数几个他可以安心相处的人?她希望可以很自然地靠近他,而他不用随时担心身上哪个地方又痒又痛了。
一句“不可能”弄僵了气氛。
魏胥列微眯起眼,紧抿着唇压抑怒气,而她只能低下头,无言以对。
顷刻,忽然听见衣服惠搴作响,她抬起头,顿时呆了,“你……你干嘛脱衣服?”
他跪在床前,扔掉T-shirt,正视着她瞪圆的杏眼,“你既然这么在乎我的过敏,我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说完就动手解她衬衫的扣子。
“喂!你……唔……”
他的唇堵住她的,不让她继续开口,而她不敢推开,因为一伸手就会碰到他裸露的皮肤,下一秒,已被推倒在床上的她拚命想拉毯子遮掩自己,却连个角都拉不到,最后是连内衣都被脱了。
“你果然只能拍童装广告。”
“你……”她倒抽口气,正要脱口而出的一串骂全都吞了回去,因为他刚好吻在她心脏上方。
“我一直觉得你这颗痣很可爱。”小小、红色的痣,正好位于微微起伏的曲线上。他温柔地吮吻着。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痣……”她不能自己地弓紧身子,只想逃离这尖锐又甜蜜的折磨。身体好热,连意识都是滚烫的……
“我也知道你这里有疤痕。”唇移到她锁骨上,在一道细微白疤上缓缓地、细密地吻着,他的大手托住她背脊,使她的身子与自己的贴合。
“为什……”
话犹未完又被再次堵住,她深深陷进柔软的床铺里,而他炽热的吻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彼此之间那条长长的界限……
洗了冷水澡后,魏胥列以干毛巾擦着头发步出浴室。
见着已洗好澡、坐在床沿,长发还有些微湿的小人儿,他勾勒出一抹情色的笑──
“满意我的表现吗?”
“神经病!”汪笙还残留着晕红的双颊立刻又红透了。
“很好。”这才是正常的汪笙。他满意地点头。
“你……你又过敏了。”他只穿一条牛仔短裤,露出的皮肤已经开始浮现红斑,教汪笙看得心惊。
“这样才好。”他捧住她脸蛋,往小巧的唇上轻轻一啄,“反正都过敏了,你就不用回去了,也没必要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你这样不难过吗?”
“有点痒而已,不算什么。”他的手滑下她纤长的腿,来到仍显红肿的脚踝,“该上药了。”洗澡的时候把药都洗掉了。
魏胥列去汪笙房里拿了药和纱布来,盘腿坐在地上,将她受伤的脚踝搁在自己膝头,仔细涂上黑色的中药。
汪笙则顺手拿起他肩上的毛巾帮他擦拭头发,他抬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
“……我曾经以为你是同性恋欸。”
“哦?”
“因为你一直躲我,可是跟无尾熊又那么好,他拍你肩膀、拉你的手,你都不会躲,所以……我才会以为你是极度讨厌女人的男同志。”
“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了。”
他放上大块不织布,将纱布层层缠绕起来,昨天仔细观察过医师的手法,所以包扎得还算不错。
真喜欢这样亲近的感觉!汪笙丢开毛巾,拿了梳子梳理他头发,小小地、满足地叹了口气。
他专注的神情跟写程式的时候一样,不会有平常说话时那种淡淡嘲讽的神态,只有这时候,她会觉得其实他还满好看的。
他不具有一看就让人惊艳的俊美皮相,吸引人的是那股斯文沉稳的内敛气质,哥哥跟他比起来,还太孩子气了,而文仲练年纪与他相当,却没有这种让人可以安心依赖的感觉。
啊,想依赖他吗?不不,她离家是为了独立的呢。
可是,又很喜欢刚才和他躺在床上的感觉……他吻遍了她赤裸的上身,用一种无比珍惜的方式。
她能感受到情欲,也知道他保留更多,因为他非常小心的对待,让她完全了解到自己对他有多么重要。
“在想什么?”难得她安静了这么久。
“没……”总不能说她在回味激情的种种吧。她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刺青上,“我在想,也许你可以刺个‘笙’在身上。”
他一怔,“……我会找时间把刺青弄掉。”
“那不是很痛吗?”
“只要能把它弄掉,痛也值得。”不该留着的东西,是该跟过往的一切一起遗忘。
以往没去注意,是因为他心中还空着,如今跟她在一起,身上若还留着过去一段情的痕迹,就算她无所谓,他也觉得是种不忠。
包扎完毕,他开始收拾药和纱布。
“我连看别人打针都不敢,要是叫我去刺青,一定哭得淅沥哗啦。”汪笙摇摇头,光想就觉得痛。
突然间,她兴起一股冲动,想说服他到自家公司,可思及朱谛琳,还是打消了念头。
即使已经是过去式,她还是不希望他们再见面,尤其朱谛琳很明显地对他还是有情。
想完全独占他啊!
汪笙倒在床上,咕哝着,“我饿了。”看看腕表,都八点了。
“出去吃饭吧。”
魏胥列说着就打开衣橱,当着她的面更衣──脱了短裤,换上灰色直筒长裤,这是他出门的标准服饰。
虽然有过亲密接触,可汪笙还是不太敢直视他的身体,只是好奇地偷偷瞄一眼“你穿紫色的内裤?”还发亮,是缎质的?
“很奇怪吗?”一时找不到长袖衬衫,他探头进衣橱里,“我还有橘色的,要不要看?”
刺青加鲜艳的内裤,好个闷骚男!“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奇怪的……嗜好。”
“我还有更多奇怪的嗜好是你不知道的呢。”他狡黠地一眨眼。
“你这怪人。”朱谛琳会不会也知道他这些奇怪的嗜好?
嗯,没关系,她会和他培养一些只有他们知道的小秘密的,嘻。
“我想,我要去看医生的时候,你还是别去吧。”找不到衬衫,他暂时放弃了,双手环胸靠在衣橱边。
“弄掉刺青吗?”
“不,治疗过敏。”
“你要治过敏?”她双眼骤亮,随即一暗,“可是你说这治不好……”
“严格来说,是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昂贵的药物,不过治愈机率非常低,医生也不保证能治好。”另外当然还得加上他这个痛恨医院、医生的病人的长期耐心,
“等我和‘拉斐尔’的合作稳定之后,我会去做治疗。”
“为什么?”药很贵,又不一定治得好……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笨问题。
“当然是为了你。”他斜她一眼,又是那派傲然的跩样,只差没把“你怎么那么笨”说出来以资强调。
“跟你说过你斜眼看人的样子很欠揍,你都不改。”可恶,她拳头又痒起来了,“有句话叫做狗改不了吃屎,听过吗?”
“我只知道我喜欢吃你。”
才说完,他便冷不防地抱起她,朝颈项猛亲,又麻又痒地让她忍不住发笑──